第384章 不看電視,看我做什麽?

綠香園拆遷死人的新聞,隔了一天,在網絡上的討論熱度消退,事態的發展已經被恒遠控制住,雖然也有好事者挖出恒遠以往的項目糾紛,卻沒再像昨天那樣一石激起千層浪。

6月12日下午,南城警方的官博就許母的屍檢報告做了詳細的說明。

許母並非網上說的死於房屋坍塌,也沒有他殺的跡象,經過法醫的專業解剖,可以確定老人家的離世符合自然死亡規律。

原先發長博要幫許強討回公道的部分網民,紛紛默契的噤聲,不敢再充當出頭鳥,也有網民不願承認自己看錯人,依舊揪著恒遠的拆遷工作不到位不放。

至於許強,前晚用手機看完恒源官博下的直播視頻,沒有旁人的病房裏,他的義憤填膺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忐忑。

恒遠的律師函,早在6月10日晚七點就送達他的病房。

作為普通的老百姓,許強第一次收到律師函。

他老婆拆開律師函的時候,手有些發抖,比起其他的拆遷戶,許家的條件非常一般,許強的妻子在一家帳篷廠上班,月薪在三千塊左右,許強是個小區保安,平日裏又喜歡玩牌,每到月底,口袋裏的錢所剩無幾。

恒遠作為上市公司,在處理釘子戶的問題上態度這麽強硬,是許強本人始料未及的。

他有個朋友去年拆遷賠償,當時不肯簽字,又因為和開發商的人爭執,在拆遷屋前摔了一跤,開發商為了息事寧人,答應他朋友開出的條件,每平方的賠償價格上調3000塊,兩間沒裝修的三層樓房,愣是賠了三百多萬。

對許強這種家裏存款不足三萬的人來說,三百萬,足以改變他後半輩子的生活方式,況且他家房子比朋友家的地段好面積大,如果和恒遠重新談判,價格只高不低。

所以,在其他拆遷戶簽字的時候,許強就流露出了猶豫。

他認為恒遠給的價格不合理。

可惜孤掌難鳴,沒有人陪他一塊和恒遠打擂台。

也是在這時,有個穿西裝的男人找到他家,放下一個裝著兩萬塊現金的信封,告訴他,短期內不要在拆遷合同上簽字,如果能偶爾去拆遷區鬧一鬧更好,過了五月中旬,對方會再支付給他兩萬塊錢作為報酬。

當時許強心裏有提防,對方卻告訴許強,恒遠和他所在公司有些業務上的沖突,找許強幫這個忙,沒有別的企圖,只是單純想把恒遠綠香園的項目進展往後拖一拖。

恒遠是南城本地的大集團,在國內的排名很靠前,財力如何,許強自然是知道的。

所以,能和恒遠競爭的公司又差得到哪兒去?

看著那兩疊嶄新的百元鈔票,許強終究是心動了,睡覺前還盤算著到時候請對方幫他介紹份好點的工作。

在大公司裏做保安,吹吹空調喝喝茶,怎麽都比窩在小區裏有出息。

也因為想著有大公司為他撐腰,再面對恒遠的工作人員,他的腰杆子不由挺直,說話時嗓門也更大,說完全不忌憚恒遠是不可能的,所以,他就把年邁的母親每天送去拆遷區。

近半個月來,許母的身體每況日下,這兩天已經吃不下飯,說話都提不起勁來。

人的想法一旦多了,心思也會跟著活絡。

許強被幾個朋友一頓慫恿,半夜裏眼看著母親斷氣,幹脆開車送老人去綠香園項目的拆遷區域,隨便找了間舊房子把老人的遺體放進去。

這樣做,不是沒有顧慮害怕,但是想到高額的賠償費,那股子遲疑又被他壓了下去。

誰都沒想到,面對公眾的質疑譴責,恒遠采取的策略不是讓步協商,而是一紙狀書把許強這個釘子戶給告了。

前天傍晚,在恒遠負責人回答記者提問之前,有律師過來醫院,表示願意無償為許強打官司。

當時,許強頭上纏著妻子從護士那裏討來的紗布,靠坐在床上,和站在床邊的律師握手面向鏡頭,這張照片被律師發在微博上,配的標語是‘不向惡勢力低頭’,結果不到十分鐘,恒遠的官博就放出直播視頻。

得知自己母親的遺體被警方強行帶走,許強嚇出一身汗,顧不上裝病,打電話想去領回母親,卻被告知恒遠對這起意外做了報警處理,這事已經不是他一個人就能說了算的。

在那些記者扛著長槍短炮離開後,許強和妻子都開始惴惴不安,許母怎麽死的他們很清楚,如果真的和恒遠打官司,先不論輸贏,人家大公司多的是律師法務,開庭打官司不是一兩天就能解決的,有些動輒半年,他們這種尋常老百姓怎麽耗得起?

有律師肯免費幫他們打官司,不過是想借機博名氣,人脈關系上怎麽敵得過財大氣粗的大集團?

兩天兩夜沒休息好,再看網上,發現輿論不再偏向他。

許強不是真的愚昧無知,他心裏知道,恒遠不會坐看事態影響擴大,除了負責人的發言直播,肯定有動用其它公關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