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陸小鳳既然沒有意見,風秋簡單整理了行囊,三個人便從揚州出發了。

風秋來的時候怕陸小鳳跑路,來的又急又趕,什麽都沒準備。但這趟去找西門吹雪要帶著花滿樓,日子就不能過的那麽糙了。於是陸小鳳便見到了這位金風細雨樓的少樓主執起了細細的銀杆秤,在花滿樓忙著打點好自己樓裏那堆需要照顧的花時,替他去配好了他慣用的香,甚至連他喜歡的茶與茶具都一一備全了。

陸小鳳真的見過很多的江湖俠女,但真沒有見過一個會選長刀做武器的姑娘,對於熏香烹茶居然還有不淺的造詣——陸小鳳自己都辨不出花滿樓用的那些東西到底是什麽來歷,她卻能掃一眼就全部選對。

“他是我哥,我是他妹妹,我們兩家很多東西都用一樣的啊。”風秋理所當然地回答起了陸小鳳的問題,在又被詢問這些東西她是怎麽會的時候,越發莫名地回答,“我姓江啊,我大表哥是吏部主簿,你以為我入江湖了,我大哥哥就管不到我了?金風細雨樓總部在京城呢!”

說著,風秋忍不住恨恨。她對陸小鳳重重嘆了口氣,道:“別說制香煮茶,詩書禮義我也懂一點——我大哥哥說了,人可以不識字,但不能不識禮。嚯,當時我聽著還覺得我大哥哥真是為我好,都不強求我識字呢,結果你知道那本《禮經》有多厚多難懂嗎?他甚至都沒告訴我學禮就是學‘三禮’,三禮有整整三本書!”

“三本書,你知道有多少字嗎?等學到讓我大哥滿意,我師父都說我這字可以拿去賣了。”

五年的時間,在看客的眼裏,那就是一行字的功夫。但對於真正過完這五年的風秋而言,卻是好長一段日子。這好長的一段日子裏,江湖上越是消停,風秋的經歷就越是豐富多彩。花大在京中做官,一時半會兒還好,時日久了,便總是看不得風秋一個姑娘家在外頭這麽飄。他有些心疼,但又不好阻止風秋去過自己想過的日子,只能得了機會空閑,便找個借口把風秋叫過來習禮,一方面是為了免得她在江湖中沾了匪氣,另一方面也是想讓她能多得些安穩日子。

蘇夢枕本身就是個文武雙全的,對於花大這位全國第五要教風秋詩書自然半點反對都沒有。江湖正好太平,那五年裏,風秋待在花府的日子怕是比前十三年加起來都要多上幾倍。偏前兩年花大還結婚了,對象是當朝禮部侍郎的小女兒。花大見風秋著實是對詩書沒什麽興趣,便和她說了什麽不識就不識了,和你大嫂學點旁的吧。

風秋的大嫂是個溫柔又嫻靜的女子,她起初還挺高興的,覺得她總比花大好說話——直到她大嫂要開始教她琴棋書畫。她太有耐心了,講的比她有公務的大哥哥還要細,還要慢。最後不僅靠著自己的鍥而不舍,把這些東西都灌進風秋腦子裏了,連她大哥哥失敗的詩書,都讓這位嫂子借著教棋教畫的空档,潤物細無聲地給風秋灌進去了點。

花大哥很滿意。蘇夢枕也沒反對。只有風秋莫名其妙——她一個混江湖的,到底為什麽還要讀書啊???

還好花大嫂是個明白人,知道風秋志不在此,勸住了花大。縱使花大還要風秋讀書,她大嫂至少把科目變成了《兵法》,多少能和風秋現在幹的事情沾上點邊。

“你大哥和師父都是擔心你。”大嫂溫聲細語,“我知你志向遠大,但這個世道對女子苛刻得很,你多學一些你大哥和你師父就會更放心一些。就算是如今瞧著用不上的東西,或許哪一天就用上了。”

“後來我想想,覺得我大嫂說的也對,技多不壓身,學就學了,也許哪天執行任務的時候就用的上。”風秋回憶完,點燃了馬車裏的香爐,收拾妥當便打算去叫花滿樓出門。

陸小鳳倒是好半晌才回過神。

他瞧著風秋的背影,忍不住琢磨……花家這做法,教的怎麽這麽像大家閨秀。難不成江家還有讓風秋脫離金風細雨樓,再回去做她的官家小姐的想法嗎?

那蘇夢枕對花家的這種行為又持默許態度……

聽聞當今聖上……

陸小鳳想著想著,竟是一後背的冷汗。他想了想又搖了搖頭,以花滿樓的態度來看,花家不是輕情的性子,而金風細雨樓更是以重情義聞名江湖,他想的事情應該只是隨意想想,不會發生。

更何況,退一萬步——這可是個勇猛到要去和西門吹雪決鬥的姑娘!

想到風秋的那把淡青色的長刀,陸小鳳更覺得自己先前的想法好笑。他見風秋已經領著花滿樓出來,和他絮叨道:“茶給你帶了,香也備了,我還買了棋,路上無聊你可以和陸小鳳下棋……七哥,我應該沒漏下東西了吧?”

陸小鳳聽見花滿樓道:“沒有,你給自己買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