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這伏擊來的突然,好在風秋與李琦也不是全無準備。

兩人趴伏於馬車底部等待了一會兒,李琦忽壓低聲音道:“他們來了。”

風秋起先有些驚訝,隨後也聽見了敵人接近時帶起的風聲。她深深看了一眼李琦,李琦的臉上難得少有表情。他微微垂下了眼瞼,手指已經完全插、進了那盤黑色的棋子裏。

風聲越來越近,又在片刻後靜歸於無聲。

風秋眼中似有青色微光如星升起,陡然間,她驟然彈起,袖中短刀出鞘!

青色刀鋒如同利劍眨眼間劈開了馬車,就在車外的刺客尚未回過神,力比重弩的棋子如雨散出!那棋子明明像是隨手撒開來,卻如釘子般直釘入了避之不及的刺客體內,個別前些直面的,甚至被那小小一枚棋子直穿胸肺,當場吐出一口血來!

風秋:“??!!!”

風秋詫異,她咽下了所有疑惑,手中刀鋒回袖,同時拔出了身後的五尺長刀——

黑色棋子之下,碧如春泓的刀鋒嗡鳴輕顫,

李琦已反手握住了又一把棋子,但尚未輪的到他出手,風秋的長刀已經掃平了戰場。

馬車逼仄,長刀難以舒展。但當馬車被“紅袖刀”一刀劈開,顯出廣闊的天地來,斬刀一夫敵百的優勢便竟皆顯露!

正如在戰場上,長刀一橫可退敵一丈。風秋仗著割鹿刀的鋒利,刀在她的手中就像條鞭子一樣橫掃了出去,直揚起一片血花!而她則正站在這片血淋淋的中心,提著她的那把刀,瞄準著刺客地咽喉伺機而動。

風秋露了笑,她扛著自己的長刀,完全不像是個被伏擊的人,反倒像個正在捕獵的狩者,在一擊沖開番外後,甚至對著不遠處的弓弩手揚眉笑道:“不是要當街殺人嗎?怎麽不繼續了?”

蒼雲分山勁。雖已斬刀與絕刀為攻擊核心,但在戰場上,蒼雲軍為了提高生存的概率,他們也會使用玄鐵制造而成的重甲威盾。邊緣鋒利的盾起揮舞起來堪比狂風驟雨,是蒼雲軍在戰場上用以佯敵乃至迫敵的常用技巧之一。在這個世界裏,江湖兵刃雖多,但都講究進攻,會造盾的大家沒有幾個。而行走江湖畢竟也不是行軍打仗,攜著盾除了多添累贅之外,益處並不算多。

所以蘇夢枕才見識了她的盾技後,花上了足足半年的時間,與她一並研究如何以刀用出她原本習得的盾擊——乃至為此,將割鹿刀改成了最終這齊齊怪怪,較尋常斬刀要短上不少的模樣。

不為其他,只為風秋除了能用這柄刀使出斬絕,還可以用作“盾舞”。

長刀烈烈生風,速度遠比風秋當初對付西門吹雪時還要快!

她一人一刀便將破了頂壁的馬車護成了城,無論是鋼精鐵劍還是快手銀劍,統統都被那柄長刀斬於車前三尺!

而她的模樣,卻還是輕快的。

李琦看著她。

輕快地如同最藍的天上,最輕柔的雲。

刀這種東西,說句實話,在李琦的眼裏,是有些粗魯的兵器。

飛刀便也罷了,李尋歡用起來倒還當得一句“風流”,但像是長刀、□□——亦或是風秋背後這把四不像的刀,李琦在起初看的第一眼,給予“一笑置之”以能算是看在風秋那張臉的面上了。

比起劍的輕盈迅捷,長刀實在是太笨重了。比劍還要寬厚的刀身注定了用刀的人需得比用劍者更多的氣力,而氣力這種東西,你加上了剛猛上,便失去速度,失去賞心悅目的技巧。這也是為什麽江湖上總多是劍客留名而非刀客——總是留名的刀客,他們也絕不會用風秋這樣的長刀。就好比李尋歡,又好比風秋的師父蘇夢枕。

可風秋偏就用了。

她有著這世上最不能讓人拒絕的姿容,學著這是上最令人驚艷的刀法,卻偏還要再攜一把厚重無趣的長刀來。

這樣的感覺該怎麽說呢——就好像你瞧著一顆舉世無雙、獨一無二的東海明珠,它偏不願嵌在寶器上,而要跳上一把柴刀、甚至廚刀上頭去裝飾一樣。

李琦本就覺得,風秋背著那柄刀是件很好笑的事。沒有那柄刀,才比較像江湖傳言中的“江楓”。

可現在、他就站在風秋的風秋身後,瞧著風秋握著那把對她而言過大的武器,卻又覺得帶著這樣長刀的才是風秋。

她攜著長刀,一人站在百箭數鋒之下。

刀鋒青色的泓光幾乎都要在李琦的眼裏真切的化作了春水,而刀鋒揚起的血色,就正好似春日裏剛剛盛放的紅花。

那紅花落在碧清的水波上,由玉般的指尖輕波慢攏,簡直是幅再美不過的畫。

李琦眼中眸光微動,他低聲:“……”

風秋沒有聽清,她回問道:“什麽?”

李琦指尖一彈,一枚棋子正中一名□□手的咽喉。他掃了一眼似是要層出不窮的敵人,對風秋道:“對方是鐵了心要我們死在這裏,你有什麽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