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第2/4頁)

風秋還記得憐星說過,這把劍是前任宮主賜予邀月的,算是邀月和他師父間少有的一二溫情。如今卻就這麽斷了……是挺慘的。她手裏捧著斷劍,側首看了眼邀月。邀月身邊的真氣已經消失了,但燕南天叮囑過她,明玉功霸道,便是邀月身邊的異像消失,那也是他的內傷在運功中好轉,將外放的力由外轉內,並不代表安全。

——但單就這麽看起來,倒是挺安全的。

風秋和邀月隔著約有三尺的距離。

三尺外,她盤膝坐著,膝頭上是邀月斷開的劍。三尺外,邀月同樣盤膝坐著。他身上的血衣已經凝成了塊,身上偶爾沒有被血浸透的皮膚顯得如白玉般無暇。因為失血,他的唇色發白,雙眸緊閉,倒是頭一次顯出“虛弱”這樣的字眼來。

風秋從沒有見過這樣的邀月。

便是少年時遇上移花宮驚變,邀月強行破關內傷深重,他也是頑強的,整個人浸在冰冷的湖水裏,給人的感覺仍是一團澆不滅的烈火,若是不了解他的人見了,就像蘇夢枕說的那樣,甚至都不會發現他已經重傷。

風秋就這麽靜靜的看著。

秋日的風吹過他們兩人間三尺的距離,卷起草屑樹葉,風秋便在這風裏輕聲抱怨著。

她對邀月說:“你為什麽要出谷呀?不是說繡玉谷方圓百裏內都是移花宮的耳目?你們怎麽都不向白樓問下情況啊。”

有了開頭,下面的就很順利成章。

風秋仗著邀月大概聽不見,肆無忌憚地吐槽:“出谷就算了,你還來挑釁我大哥。邀月,不是說你,人還是不能太把自己當回事,做人挺好的,別整天都往天上看,看久了,人會產生錯覺,真以為自己就住那上頭的!”

“你看,你就是產生了錯覺,才真以為自己天下無敵啦!”

“這次是我大師兄好說話,我來的又不算遲。所以你活下來了知道嗎?要是我不來,你和你的劍就沒區別了,都是哢嚓一下變成兩節!”風秋威脅著,“所以你醒了之後,一定要聽我的話,該和人道歉道歉,該補償補償,該贖罪贖罪。”

“我保你也很不容易的,你需要體諒我的苦心。”

風秋念叨著,越說越順,越說越覺得自己有理!她從說的話裏挑出些重點,想著等邀月醒了,就這麽再和她說上一遍。讓他道歉不現實,補償可能還是可以要到的。那些無辜被牽連的死者,也只能由金風細雨樓來做善後,但無論如何,還是要讓邀月趕緊回繡玉谷去,以後能少出門,就少出門!

如果邀月這樣了都還死活不聽,那就不能怪她叫師父了!蘇夢枕和江宮主是至交,他們總要賣蘇夢枕這個面子!

風秋想得很好,甚至都開始打演講腹稿了。

太陽漸漸落山,這林中的風急了一些。

風秋下意識閉上了眼,待急風吹過,風秋聽見有人冷聲問她:“我體諒什麽?”

風秋:“……”

風秋緩慢地眨了眨眼,便見邀月不知何時已經站起來了。他神色冷漠,正從三尺外瞧著她。

風秋:“……”

風秋慢慢露了個笑:“師兄,你的傷還好嗎?”

邀月看著她,分毫不受她話語影響,只是問:“我體諒什麽?”

風秋:“……”

明玉功第九層的功力,讓風至邀月的周身似乎都能停滯。他像尊雕像立在這裏,卻又像極了一個執著的人,緊盯著風秋,一遍又一遍的問:“體諒什麽?”

風秋:“……”

風秋到底還記著邀月挑釁燕南天這種傻x行為,她當下也站了起來,氣勢洶洶道:“我的苦心!”

這回輪到邀月:“……”

邀月還沒開口,開了第一句風秋立刻就連珠炮彈,將自己之前打好的腹稿全倒了出來。

風秋數落:“是個江湖傳言就信,江宮主知道自己的兩個徒弟這麽好騙嗎?”

邀月微微皺起了眉。

風秋又道:“金風細雨樓和移花宮的同盟裏是不是說的很清楚,要互為兄弟,互相幫助,而不是互相拆台?你明知道我們在走白道嘛,你出門就殺人,讓我怎麽替你和白道的兄弟交代?”

邀月的眉頭又松了下去。

風秋還在批評:“江湖一流的高手,不去處理斷魂谷這樣的毒瘤,你去打燕南天,你去打我大哥!要是燕南天不是我大哥你就死透了!你知道我跑死幾匹馬嗎!”

風秋這輩子活到現在,大概都從沒有和邀月這麽大聲的說過話。

不僅她驚住了,連邀月都驚住了。

好半晌,邀月緩聲道:“你來救我,要我體諒?”

風秋那口氣差不多已經松了一半,她胡亂地點頭:“差不多吧。至少道個歉吧,向被你無辜傷害的人。”

邀月冷聲:“道歉,和誰,蘇夢枕嗎?”

風秋聞言原本都快散了的脾氣又上來了,她咬牙切齒:“你這一路的行徑,你就沒有要反思的地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