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敦煌壁畫飛天,幡動經誦。

風秋回來之後,與鴻雁說了許多。提取重點,說的也就是她極大可能便是龜茲王尋的那位公主。

陸小鳳在一旁聽著,他比風秋見識更多,在風秋提起龜茲的時候,間或還會說些予鴻雁聽,試著勾起她微薄的回憶。

鴻雁的確有很多事情都記不得了,她甚至已經記不得龜茲王的姓名與模樣。但當陸小鳳想想,拿出了那塊所有麻煩所在的寶石時,鴻雁竟然對這塊石頭還有些些許記憶。

她摸著石頭上的刻文,甚至都不需要別人提醒,便再準確無誤的,用手畫出了最完成的藏語。

鴻雁淚光漣漣,她什麽也不記得了,但她似乎還知道烏羅珠的名字源自於這裏,似乎還明白這是非常重要的東西,重要到能以其上的字符為名,是龜茲王給予的最大寵愛與祝福。

風秋握上鴻雁的手輕聲道:“龜茲王將這塊石頭拋出來也要尋你,可見他從未放棄你。就像你一直在找回家的路,你家中的人,也一直在等著你。”

鴻雁落淚。她的淚珠滴在那顆金剛石上,竟如金珠墜地,將透過金剛石的光線碎成七色,真如應了那句虛假的傳說一樣——真正的引路飛天,能讓沙漠之秘耀眼奪光。

風秋微微笑了,她說:“烏羅珠,你是龜茲的引路飛天,龜茲在等你回家。”

鴻雁擡起頭,她的眼中盈滿了淚光,她哭泣著,卻像風秋露出了笑。一抹比這耀眼寶石還要奪目美麗的笑。

風秋心想,鴻雁的存在是方應看的一時好心。他的一時好心救了這姑娘,又因這姑娘幫他們破解了沙漠之秘。兜兜轉轉,說是方應看幫了他們也不為過。

方應看的確一早便幫了他們。

看著鴻雁,風秋想著,邀月和憐星變了,她或許也該變一變,有些尚未發生的事不會發生了,人也未必是她曾以為的人。

陸小鳳與風秋步出鴻雁所在的宮宇,瞧著屋外冬日繁星,陸小鳳感慨道:“誰能想到,龜茲所謂的沙漠之秘指的就是咱們一早遇見的這個姑娘,真是天意難測啊。”

風秋微微一笑,她說:“鴻雁的美麗,當不起沙漠之秘嗎?”

陸小鳳本想說,以鴻雁的容貌與身份,自然也是當得起這麽一句話。可這沙漠裏站著風秋,總是關內關外的審美有些不同,可哪怕是最挑剔的回鶻人,都無法說風秋不美。

她這樣站在敦煌裏,說這樣的話,若非陸小鳳了解她,怕還是要以為她在調侃那小姑娘呢。

似是因為事情差不多都解決了,風秋顯得尤為松快。她甚至還在月下抻了抻胳膊,問陸小鳳想不想喝酒。

陸小鳳瞧著她,又想著現在也跟著來了敦煌的那對兄弟,一句“你心到底有多大”差點就直接就問出了口。

在玉羅刹的地堡內,風秋向邀月和憐星問出那句話的時候,陸小鳳本以為風秋哪怕不血濺當場,也該被邀月教訓了。

但讓陸小鳳驚訝的是,這位移花宮沉默寡言說一不二的大宮主,竟然在沉默後又開口說:“我一早就說了告辭,是你讓我等一等。”

那一句回答,把地堡裏所有的人,連同玉羅刹都給弄怔了。

可風秋偏還覺得不夠似的,爭辯道:“此一時彼一時!之前是為西門吹雪的事呢,現在是咱們走的事了,能混為一談嗎?不能!”

邀月仍是沉默,過了會兒終於像是不耐煩了,竟直接對玉羅刹丟下去:“告辭。”好似什麽也沒發生過一樣,再次擡步欲走。而先前和玉羅刹爭鋒的最激烈的憐星呢?他竟也笑了笑,恭恭敬敬地道了聲別,也跟著要走了。

這場景變化的太快,連他都是被風秋扯著快到了地堡出口才反應過來,更別提玉羅刹了。

西門吹雪走了出去,他對風秋道:“你倒是很擅長哄人。”

風秋正惱著她一托二累得慌呢,竟也就這麽直接懟了上去:“哦,那西門莊主被哄著了嗎?”

西門吹雪略揚了嘴角。

陸小鳳終於反應過來。他極速救自己同類的小夥伴,抓著風秋就問:“唉我們出來後得趕緊走吧,沒馬咱們是坐移花宮那船嗎,那船有點厲害,你見過沒有?”

風秋果然撇過了西門吹雪和他道:“我也沒見過,移花宮的寶物果然多,我師父慧眼如炬,這份同盟關系果然不能斷!”

兩人絮絮叨叨,西門吹雪在一旁瞧著,漸似也忘了先前的種種不快。三人登上移花宮的船回了敦煌,回到了敦煌,風秋便拉著陸小鳳去見了鴻雁,這一來一回,差點讓陸小鳳都忘了眼前這個瞧著無害的姑娘是從什麽“險地”裏都能安全脫身的厲害。

陸小鳳不是傻子。

似是邀月憐星這般的人會因為什麽而對一個女人妥協,他比任何人都看得清楚。也正是看得清楚,對於風秋這種不想著趕緊跑,甚至還敢待在餓虎身邊的行徑,不由生出七分敬佩三分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