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浴池裏(第2/2頁)

想起那大管事連著詢問了幾聲那是不是真的是五少夫人抄的,她便覺得替姑娘舒了口心裏的惡氣,往日裏這些有點體面的下人們雖震懾於姑娘的外貌,但那目光中卻時不時的隱藏著憐憫。

就如那外頭所傳言的,五少夫人也只有這一張臉可看,端的是傾國傾城,只可惜的是,一個從村裏走出來的村姑,只這一點便是她的汙點,無才無德,得一時之寵卻熬不過那一世漫長。

這會子讓這些人知道她們姑娘除了有張無人可及的臉以外,還會識字讀書,也不知道這些人會是何種反應?

“你呀,捉狹。”月橋捧了把水,由著那些發著淡香的水從指縫間溜走,眉頭微微一挑:“想來,大夫人要回來了。”

“姑娘為何如此說,奴婢記得大夫人當時可是……”

安氏走的時候,決絕得很,把她的東西都讓人封了,便平日裏用的全都收走了,且,走時還把當年從安家帶來的奴婢悉數帶了回去。

這寧府上上下下,私下裏都在猜測,安氏恐怕是要同大老爺和離了才是,也是因為這,所以大房這般剩了月橋這個主子,上頭老夫人一吩咐,下頭的人便悉數照辦的原因。

畢竟,若是安氏真同大老爺和離了,依大老爺的身份地位,肯定是要續娶一門新的夫人進門,若是新夫人到時候生了嫡子,那五少爺便不再是唯一的嫡子,往後這大房的風向還不一定往哪邊吹呢?

月橋閑閑的靠在玉石上,頭微微後仰,露出細嫩的脖頸,嘆道:“氣頭上罷了,這個府上還有寧衡,大夫人便不會真的狠心與大老爺和離,她得保證寧衡的地位不受威脅,這鬧了這些日子了,如今閣老又主動示弱,安家那邊有了台階便也順著下了,只不過……”

綠芽好奇的問著:“只不過什麽?”

月橋笑道,微微眯了眯眼眸:“只不過寧家肯定要給些東西給大夫人作為補償罷了。”

綠芽一想是這個理,又見月橋有些泛困的臉,不由道:“姑娘可是困極了,不若奴婢給你把香膏抹了再睡下吧?”

月橋淺淺淡淡的嗚咽了一聲。

綠芽便從一旁拿了條巾帕,把人放在一邊的石台上,一手把那一旁的香膏盒子給打開,臉上瞬間閃過懊惱:“怎的忘了拿那紅花的呢?”

她瞧了瞧月橋,又瞧了瞧那香膏,輕聲在月橋耳旁詢問起來:“姑娘,奴婢忘了把那紅花的香膏拿來了,這便去拿。”

月橋困極,只聽得耳邊一陣嗡嗡嗡的,也沒管到底是何,腦袋跟小雞啄米似的點了點頭,直到耳旁聽著那聲兒走遠,便徹底睡了下去。

寧衡便是這個時候回來的。

他也不知自己為何會有想回來的念頭,或許是為了跟月橋說一聲兒明日過安府的情形,也或許是為了別的,在房門外駐足了半晌後,他終於踏進了側院。

裏邊朦朧的燭火還在閃耀,但房裏卻並未見到月橋的人,寧衡四處看了看,轉去了裏間裏,也並未見到一人,正疑惑見,耳邊似乎聽到了水流的聲音。

他腳步一頓,卻鬼使神差的轉去了後面的浴池。

整間浴池是用大理石鋪地,四周處處典雅,華紗微垂,浴池的兩旁,淡紅的紗帳被撩開,露出浴池中間還在淺淺往下流的鳥狀龍頭,池面兒上,裊裊白霧升起,白的、粉的、紅的花瓣灑在其中,卻遠沒有在見到那一側微微靠在石台上的玉人來的生動。

在寧衡的眼裏,也只看得見那一個玉人。

長發如墨,披散在兩側,搭在光滑一片的肌膚上,白與黑,醒目得很,又配上這淡紅的紗,那被熏得紅粉粉的臉,就這樣驀然闖進了寧衡心尖,隨著他的走動,心口也跟著一鼓一鼓,一跳一跳的。

到了跟前兒,月橋憨甜的睡意更是軟得他的心一塌糊塗。

成親幾月,加上最開始搶人的時候,月橋一直都是保持著警惕,哪怕最開始被搶的時候,那眉頭也是微微蹙著,十分不安的模樣。成親後,哪怕兩人睡在一張床上,他也從未見過她如此不設防的、天真單純的一面。

微微嘆著氣,寧衡的視線撇見一旁台上散落的香膏上撇過,不自覺的伸出手沾在手上在鼻尖嗅了嗅,而後,他的目光放在了月橋起伏的身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