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魯農將自己的親事告訴弟兄們。

嚇傻了一眾壯漢。

山寨大多是大老粗,沒有感情一說,娶誰不重要,疼媳婦兒就對了。

一山匪說:“要不等大當家和二當家回來再說。”

又一山匪接話道:“是啊,這也太急了。趕著十個月以後就抱兒子啊?”

“你拜堂還要拜天地,拜高堂。大當家、二當家不在,你拜誰啊?”灰衣山匪右手的傷口已經處理過了,醫治及時,這只手沒有徹底殘廢。

魯農壯臂一揮,“我們出刀,快、狠、準,成親也是一樣。先簡單成一次親,喝上交杯酒,再入洞房。拜天拜地,以後再補吧。”

大當家和二當家不在,魯農就是代主管。眾人不拘小節,於是張羅起喜事來了。

魯農沒有大紅衣裳,讓負責雜役的婦人下山買兩套新郎新娘的東西。

既然提了親,魯農覺得,不好再將二十關在柴房了。還有,她那身濕噠噠的衣服也要換掉。要是著涼,耽誤洞房花燭夜就不好了。

自從浮絨香落水,二十跟著慕錦出門,會披上一件粗布外衣。

這種特殊的布料,質地粗糙,遇水則變得板硬,濕透了也不貼身。本是慕府漁工們穿的。以前,二十在裁縫房瞧著新鮮,給自己留了一件。如今派上了用場。

好在二公子只看重女人的臉,不介意粗布還是絲綢。

魯農盯著二十的裙子,說:“我讓李嬸給你換件幹凈的。”

他仍然跟拎小雞一樣,拎起二十就走。

李嬸是五十多歲的夥食工,育有三個兒子。沒有女兒,她只能把自己的衣服給二十。

李嬸生得高大,二十穿上那衣服,松松垮垮。腰上系緊了腰帶,墜地的裙擺卻沒有辦法。

李嬸讓出了自己的床鋪。

魯農說:“你就安靜在這坐。”

二十當然要安靜,她時刻記得自己要當一個啞巴。

和李嬸一起管夥食的,還有幾位婦人。她們聚在一起免不了聊些有的沒的。

二十雖然沒有什麽表情,其實認真地在偷聽。這裏不是她熟悉的地方,大戶人家的生存方法在這裏不適用。二十唯有借由婦人們的聊天,去了解這座山寨的規矩。

李嬸認為,二十要嫁給魯農了,現在算半個福寨人。於是給二十講了這裏的來由。

福寨是上一輩人建立的,因為劫富濟貧,被官兵緊追不舍。逃亡中,幾人無意闖進了這裏,從此安家。弟兄們好打抱不平,結識了許多見義勇為之士,因而越來越大。

大當家是上一代大當家的孩子,二當家是大當家在路上撿來的。

李嬸說:“魯農雖一介莽夫,脾氣不壞。他年紀比二當家更大,著急娶親也是人之常情。你跟他過日子,慢慢就知道他的好了。”

那群婦人在炒菜時,又說起了皇陵。

二十豎起了耳朵。

原來,這座皇陵有兩個入口。潭水下的是當年皇陵的一部分。陸上的,則是倒鬥的用火藥炸塌了小山丘之後形成的洞窟。

二十其實是從一個入口到了另一個入口。黑不見五指的那邊,才是通往江州的路。

二十那時盤算的是,這路黑漆漆的,走也走不遠。而且小十說了,夜明珠都被倒鬥的盜走了,不如先出去,在山裏躲一陣子。等二公子走了,她再下山找戶人家借火折子。

泥巴小路是福寨的必經之路,二十也就和魯農撞上了。

李嬸想起一件事,問:“二當家是不是又去皇陵探險了?”

“是吧。”一婦人雙手擡起大鍋,“後山那條去皇陵的新路,就是二當家生生走出來的。可比那水陸兩出口,更接近皇陵。”

另一婦人接話:“我們二當家窩在這山裏,真是可惜了。”

幾個婦人附和道:“是啊,是啊。”

二十皺了下眉。

二十先前覺得,大約是運氣用光了。其實,那條通往江州的暗道,才是驚濤駭浪。至今,進去的盜墓者,七成再也出不來。她只是選擇了一條看著不太走運,卻不會喪命的路。

不過,這些她不知道。她以為,暗道是一條路,她不入皇陵就行。她腦袋裏逃跑的念頭始終不減。聽了李嬸的講述,二十萌生起新的想法。

這時,魯農在外面喊,“成親除了大紅燈籠跟大紅衣裳,還要幹啥子?”

一個沙啞聲音的山匪應道:“我知道洞房,別的不知道。”

一個稍稍尖細的笑了:“我也只知道洞房。咱不信天,不信地,拜天地都不虔誠啊。”

魯農又喊:“去去去,別在這吼嗓子,嚇壞我家新娘子。”

這倒是。二公子清瘦的身段,劈柴壓得她喘不過氣。這虎背熊腰的魯農……

二十嚇得一個激靈。

——

寸奔領一群護衛在靈鹿山搜尋。

已是申時,遠日漸沉。如若落山,搜尋更加艱難。無論二十在山上,或是皇陵,同樣都是危機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