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慕錦自然地拉起二十的手,走出房間。想起要和寸奔交代一事,先去了另一側院子。

寸奔住的是竹苑。他正在練劍。

他行雲流水,手持一柄長劍,薄薄的劍身刮起戧風。一排翠竹唰唰作響。

二十看得目不轉睛。此刻的寸奔,在她心裏正如盛氣的修竹,高不可攀。

寸奔轉身。

二十正要驚嘆他收劍的颯俐,忽地眼前一黑,一雙手掩住了她的眼睛。

寸奔長劍入鞘,屹立院中。“二公子。”倘若他看不見二公子的臉色,再喚一句“二十姑娘”的話,他也白在二公子身邊這麽些年了。寸奔當做看不見二十。

慕錦將二十扣在自己身旁,“有事。”

“是。”

寸奔離開院子,慕錦才松開遮掩二十眼睛的手。

二十垂首,沒見到慕錦臉上的劍氣不輸寸奔。

這一路,搶劫的,盜竊的,一個沒見到。二公子至今英雄無用武之地。怨氣難平。

慕錦進了寸奔的房間。

“二公子。”寸奔關上了門。

“在戲班子遇到的甄妧妧,派人查查她的底細。”見到甄妧妧的第一眼,慕錦就起疑了。“非常巧合。家鄉、姓氏、身形,簡直就是比著誰的樣子安排的。”

“是。”寸奔拿出一張長條小紙,“二公子,府裏來報,那名探子的接頭人去了一間茶樓。之後就沒影了,武功不弱。”

慕錦接過紙條,看了一眼。“假死離宮一事,宮中知情人早已自盡,剩下的都是心腹。慕府的馬房奸細是哪路人馬?”

寸奔說:“尚未確定。”

“我張揚的一回,就是去福寨那日。皇上前往皇陵時,突然發現身邊有奸細。”慕錦把小紙條放到燭燈旁。

小小的火苗拽住紙條的一角,貪心地想要越多,直至吞噬。

“眼下情況有二。一,有人覺得我太囂張,探探底細。然而怎麽查,我不過是慕二公子。二,有人懷疑我的身份。”慕錦頓了下,“太子蕭展,六皇子,百隨質子五皇子,都在我預料之中。他們查不到當年的線索。因此,這第二點要成立,除非我的棋局中有意外的人闖了進來。”

寸奔問:“二公子認為,太子、六皇子、五皇子之中,誰最能在皇上身邊安排眼線?”

“皇上嘴上說徹查,其實心中有數了。”慕錦笑:“還能有誰?東宮太子。”

——

東宮太子從夢中驚醒。

坐椅子寐了一會,乍醒頗為不適,他撫了撫額頭,問:“清流,什麽時辰了?”

“太子殿下,快到未時了。”清流在門外回話。

蕭展起身,“清流。”

“臣在。”清流立即進來,伺候太子穿衣。

“和我出去走走。”

“是。”清流跟在他身後。

蕭展剛才夢見了飛龍的鉤爪鋸牙。

太子就是未來的蛟龍,哪裏還有伏龍膽敢向他張牙舞爪。

過了一會,朱文棟進宮。

蕭展走進房間,見到檐牙的雕龍,想起剛才的夢境。“清流,關上窗戶。”

清流立即將窗戶緊閉。

蕭展這才開口問:“父皇那邊有什麽動向?”

朱文棟說:“回太子殿下,皇上仍在查探奸細。”

“該殺的殺,該斷的斷。別留下蛛絲馬跡。”蕭展眉宇之間有些疲倦,狠厲話語說得輕輕緩緩。

“是。”

“慕家和山匪那邊如何?”慕錦和那位在皇陵徘徊的山匪,這兩日讓蕭展念念不忘了。

朱文棟說:“慕錦和一名小妾遊山玩水去了。”

“這慕二公子,當真愜意自在。”蕭展擡眼,“什麽樣的小妾?”

“一名啞巴。”

“啞巴?”今日,只在這時,蕭展才笑了,“癖好也是有趣。”

“慕錦在大婚當日,和妻子蘇燕箐生了間隙,就將妻子晾在一邊。說是啞巴清靜,一直讓那名小妾陪寢。”朱文棟喜好勁敵,更願意講述寸奔的日常,偏偏慕二公子的事,無非男女。朱文棟語氣生硬,“蘇燕箐嫁到慕家以後,小病不斷,確實伺候不了男子。”

“蘇燕箐是不是那誰……”

“蘇燕箐正是和昭儀的表妹。不過,蘇家和慕家當初成親時,為的是生意。和昭儀受寵,是兩家聯姻之後的事。而且,慕錦沒有將蘇家小姐放在眼裏。一貫的囂張。”

“嗯。”

“從探子的消息來看,慕錦和外人口述的形象無異,是一個只懂尋歡作樂的紈絝子弟。”

“話雖如此,我始終無法放心。”蕭展再問:“山匪呢?”

“皇陵的那個山匪,是他們的二當家,名叫林季同。”朱文棟說:“福寨的人嘴巴不嚴,將林季同的身世,道了個詳細。林季同體質較差,一年多前,暈倒在靈鹿山路上,被山匪頭子撿了回來。他讀過書,有些文才,被提拔成了二當家。山匪早就想盜墓了,林季同對八卦陣法頗有研究,被派往鉆研皇陵的玄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