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商儀有生之年沒遇過這麽尷尬的事,尷尬到無法讓人裝作若無其事。

大學時展文敏某次對課題組的老師有意見,剛走出老師辦公室拐個彎就跟同學吐槽,說這個老師太摳門,結果疑似被恰好出門的老師聽見。

商儀當時就一臉睿智的教訓她:“你這人,太存不住氣了,好歹你也出了辦公樓再說嘛。”

誰知今晚點背,犯了類似錯誤。她以為自己一向是個小心謹慎,極度睿智的人。

以前都在心裏罵陸吟遲,這次還是第一次這麽幹,罵完還沒爽一秒就被當事人抓個現行,簡直太不劃算,早知道,她肯定不會逞一時口舌之快。

她此時還維持剛才高難度動作,上半身微微前傾,保持懸空,居高臨下俯瞰眾生螻蟻般的姿態。

室內寂靜無聲,只有加濕器工作時微微的噴氣聲。

相互對視幾秒,商儀敗下陣,決定沒事人一樣看會兒天花板。

剛要抽身,手腕倏一下被扣住,力道不輕,似乎在暗示她別這麽厚顏無恥。

商儀皺起鼻子嗅嗅,本著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的原則先發制人:“你喝了多少酒啊,衣服也不脫就上床,我快被你熏死了。”

“我幫你拿浴巾吧,拿浴巾洗個澡?”

陸吟遲依舊望她,捉摸不定的表情,讓商儀渾身發怵。

她腦子停轉三秒,幹脆不管他,掙紮開桎梏,拿衣服去衣帽間,還沒來得及擡腳,就忽然察覺頭頂光線一閃。

眼前黑了黑,被堵住唇。

濃郁的酒氣瞬間襲來。

他這會兒異乎尋常,根本讓人反應不及,“你先……”她扭開腦袋,想要說“你別那麽猴急”,動腦一想,這樣未免嬌嗔撒嬌的意味太濃。

就這麽一猶豫,下頜忽然一痛,對方握住她的下巴往上擡,不由商量地把控全局。

陸吟遲不動聲色啟開眼觀察她,一掃剛才的慵懶,霸道的眼神好像換了一個人,視線牢牢鎖住。

下一秒忽然亮出牙齒,不輕不重的來了那麽一下。

親就親,還咬人?

名副其實的某犬科嚙齒動物!

商儀不甘示弱捶打他,哪還管什麽套數招數,更不管臉還是脖子,拳腳恨不得都用上,他悶哼了聲才放手,往後退,兩人分離開。

商儀也往後撤,間距保持在兩米遠,她認為比較安全的區域。

陸吟遲脖子膚色偏白,商儀也不知道剛才怎麽搞的,大概被長指甲撓了,不至於冒血珠子,免不了赤紅一片。看樣子也沒撈多少好處。

就在這時忽然響起敲門聲,商儀防備地看看他,腳步匆匆去開門。

是來送幹凈薄被的阿姨,兩人許久不來,白天被褥拿走見了見太陽,知道陸吟遲喝了酒等著休息,忙不叠就送來了。

“早點休息,有什麽事再叫我。”

商儀聞言恍然大悟,今晚這是不走了?

她仍舊在吃痛,扭過腰,梳妝鏡看一眼,心中那叫一個哀怨,“不穿衣服是禽/獸,穿著衣服是衣冠禽/獸!”腫脹的嫣紅色嘴唇雖然不舒服,但依舊不妨礙她指控某人罪行。

誰叫他是挑起事端的一方。

剛才陸吟遲進來就關了吊燈小憩,此刻房間光線不足,只有一盞結婚時朋友送的創意小台燈,打開是橘紅色暖光,她裹著白色浴巾,猶如剛出浴的清水芙蓉。

陸吟遲心中好像被貓爪子輕輕撓了幾下,歪了頭一言不發,眼神甚是幽深地看她。

“……”

——

早晨第一縷陽光照射進來,商儀被刺眼的光線打擾,翻了個身,突然之間清醒。

睡了一覺好像熬夜一宿,她累的連手指頭都不想動,睜開眼第一個入眼的是,陸吟遲安靜的睡臉,看著看著,回憶起什麽,一個很形象的畫面浮現在腦海中。

她那時像一葉又嫩又新鮮的清茶,輕飄飄落在水中,都沒來得及折騰兩下,就被急促的水流沖刷,慢慢的,卷曲在一起的枝葉紋理舒展開,水光瀲灩,婉轉而下,而後沉了底,在瀕臨溺死的邊緣掙紮,被泡了幾遍,最後那點醇香都保存不住的時候,陸吟遲才把水淋淋的她撈上岸。

商儀真是身心俱疲。。

更讓她身心俱疲的是,昨晚跟陸吟遲“為愛鼓掌”太晚,導致她做了一夜關於鼓掌的夢。

夢中她求生欲很強,投降舉白旗,慫恿陸吟遲用五指姑娘解決問題,為了保住小命,她還特殷切特沒骨氣地說:“開著燈!把燈都打開!!我要跟你學習學習,為了以後更好服務你……”

陸吟遲當即給了她很大一個贊賞的眼神。

“……”

商儀真的是。

她回過神,使勁拍了拍臉頰,盯著這張讓她免疫力很強的睡顏恨得牙癢癢。

是應該對他的手下留情心懷感激,還是應該一了百了謀殺親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