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3章 snowfalling.(第3/5頁)

“我不討厭下雪天。”我輕聲的重復了一遍。

因為在下雪的日子裏,我遇見了你。

我默默地想。

其實我原本以為,我並沒有記住的。那時候的我心情那麽糟糕,對所有的事情都感到厭倦。在看到這一次的攻略對象出現在自己面前時,甚至是懷有一絲隱秘的惡意的。

不想要再接受AI的安排,也不想要再掏出心來,去接近另一個人。

不想要再得到什麽感情,也不想要再接受任何人的心。連拿過來再摔碎都懶得去做。像個小孩子一樣,怠惰地逃避著問題,任性地鬧著脾氣。甚至可以說,我是故意把那時候的韋伯·維爾維特帶去那座雪之城的。

我想要讓他害怕,想要看他慌亂又為難的樣子。在我的內心最深處,我甚至是有點想要這個人和我一樣變得亂七八糟的。只是到了最後,我又不想這麽做了。

但是……

或許連這個人自己也不記得了吧。

在那個時候,在呼嘯著狂風的冷杉林中,當他們一起擊敗了埋伏的群狼,跨過染血的雪原時,那個有著蒼綠色眼睛的少年曾經對我伸出手來,問我“沒事吧?”

沒事吧?

明明看過我擊潰衛宮切嗣的樣子,明明被我用那樣過分的言辭威脅過,但是,在那個時候,他還是為我擔心了。

那時候我就意識到了。

這個人,是一個非常、非常溫柔的人。

雖然嘴巴很壞,雖然總是不肯誠實地說出自己的在意和關心,老是亂發脾氣,又不坦率又愛在不該任性的時候任性……但是這個人,是一個很好很好的人。

他啊,是一個沒有辦法放著身邊的家夥不管的人。

“老師呢,你討厭雪天嗎?”

我側過頭去,微笑著望著他。

所有隱秘的思緒,終究是我一個人的事情。這個人,並不應該被困在我的反復思量裏。所以我也並不打算將那些亂七八糟的小心思告訴他,而是隨意似的將最初的問題拋回給了他。

埃爾梅羅二世沉思了片刻,那漆黑的長發隨著他的動作輕輕從一側滑落,他側過頭來,視線在我的發絲上停留了幾秒鐘,又若無其事地移開了視線。

“不,我也不討厭。”他說。

不討厭的,究竟是雪天,還是什麽呢?

我並沒有問,只是輕輕握住了他的手。隔著皮質手套,要過好一會兒才能感覺到男人的手心傳來的熱度。

過了片刻,他輕輕轉動了一下手腕,回握住了我的手。伴隨著衣料摩挲的細微聲響,寬闊的手掌攏住凍得發紅的手指,輕輕攏在手心,而後緩緩握緊。那動作溫柔得有些不可思議,卻又有著無比鮮明的存在感。

我們就這樣肩並肩走著。看白雪自夜空中徐徐降落。

然後我們聊了很多事。

我們聊到了寄托給聖杯的願望。

我說,我最想要實現的願望,聖杯也無法為我實現。

他說,想要獲得幸福這種願望,寄托給聖杯是沒有用的,因為人的幸福並不在他物之中,所謂的幸福終究只是個人的願景,如若個人無法從心象之中得到解答,便也無法從虛無縹緲的概念中獲得。

我問他,老師有想要寄托給聖杯的願望嗎?

他只是說,我想要實現的願望,已經通過意想不到的方式得到了實現。

我們還聊到了愛因茲貝倫的悲願。

我說,好的願望並不能帶來好的結果。我們以人類之身,尋求著超越法則的魔法。原本是為了實現願望才會追尋魔法,愛因茲貝倫是為了實現人類的救濟才會追尋第三法(Heaven's Feel),可為什麽到了後來,我們尋求的卻變成了過程(魔法)本身呢?

他說,人類原本就是容易本末倒置的生物。太過漫長的時間可以消磨任何形式的初衷。即使是以類似機械的機制將願景保存下來的愛因茲貝倫系統也並不例外。

我有些想笑,便問他,你的意思是,人會死是一件好事嗎?

他只是點點頭,說道,死亡並不意味著悲劇本身。人是會非常輕易忘卻自己的願望,修改自己的目標的人。能夠執著而不動搖的追求某個目標是艱難的,想要實現人類所不可能實現的偉業的人是值得敬佩的。但是,沒有實現願望並不意味著失敗。

我說,可惜大多數魔術師都沒有辦法接受這個道理呢。

他搖搖頭,說道,魔術師本就是背離於常理的人。是除了執著於那虛無的目標之外再也沒有什麽更好執著的東西的愚人,如果連這點執著也放棄的話,就是除了愚昧之外一無是處的舊時代遺物了。

我有些想笑,卻沒法笑出聲來。

我說,願望是那麽不好的東西嗎?

所以最後,我們聊了願望本身。

他說,願望本身只是願望而已。會傷到別人的是實現願望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