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幾分其利

阿萁短短十數年人生,從未見過生得比憫王姬殷還要好看、穿得比姬殷更加花枝招屏的人,一進自雨亭,袖口香風若有若無盈繞鼻間,金線織得飛鶴栩栩如生,眉如刀裁,目染桃花,顧盼之間真是萬種風情流轉,引得人心旌動搖。

季長隨眼看阿萁發傻,大急,偷偷拿指戳了她一記。阿萁回過神,雙頰漲得通紅,江石臉黑得快要滴出水來,這憫王生得不男不女,打扮也不男不女,小二娘竟還看傻了眼。

姬殷眼尖,和風細雨般:“季長隨,男女授受不清,你戳這位小娘子作甚?我要是她爹娘,非剁了你的雙手喂狗不可。”

季長隨苦巴著臉就要請罪,姬殷卻不再理他,笑問阿萁:“小娘子,怎這般看著我?”

阿萁一驚之後,後背起了一層白毛汗,她無比清晰地知曉:眼前之人能定人生死。自己若是一個不慎得罪人,誰知會招來什麽滅頂之災。想著她也不知憫王喜好,不如實話實說,輕聲答道:“ 民女看憫王生得好看。”

她這話大膽直白,江石捏了一把冷汗,只想著憫王要是發作,如何能拼死護著萁娘脫身。

誰知那憫王聽了這話,非但不生氣,反倒面露得意之色,贊賞道:“小娘子質樸天然,眼光倒是不差。”

他這般厚顏無恥,饒是季蔚琇都暗暗翻了個白眼,借著飲茶遮掩了過去。江石沈拓等人不約而同,均想:這憫王果不太靠譜。

阿萁偷偷松了一口氣,經這麽一著,反倒把原先的怯怕之心去了七成。

季蔚琇邀他幾人坐下,略說了幾句,便道:“閑話休絮,施小娘子,不如我們來談談線香之事。”

阿萁取過備下的匣子,將裏面的兩種線香,並四樣香味一一取出來,拈出一支拿火折點然,熄掉上面明火,隨意往幾上的小香爐裏一插,道:“回憫王與季侯,我的線香無他,唯簡便二字。”

憫王等得香燃至半,遂知曉此香的妙處,如今佛前供的都是丸香,一爐香,日夜不斷又能焚去多少?若是換成線香,做個大的香爐或是香槽,一次少說也能成插個上百支線香,一支香若是兩刻內焚盡,一日能焚去多少?

“小萁娘,線香本價幾何?”憫王看著線香如同看著什麽絕世美人,情深款款。

阿萁被他親密的語調嚇了一跳,哭笑不得間,斟酌道:“端看香材名貴與否。”

憫王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他又無所事事,吃喝玩樂風情雅事自也無一不精,香道雖非所長,卻也粗通,抽出兩種樣從中折斷,細細端詳後,妙目輕睞,笑道:“甚妙,來來來,我們坐下詳談。”

季蔚琇向阿萁等人使了一個眼色,反問道:“不如憫王意下如何?”

憫王笑得輕佻,卻問阿萁:“小萁娘是香主,少不得要聽聽小萁娘的主意。”

阿萁一眨眼,也笑道:“民女全賴季侯賞識才得見憫王,民女想由季侯做主。”

季長隨站在季蔚琇身後,看阿萁的眼光慈愛非常,真是個知進退的小娘子。季蔚琇既攬下這事,自然也不會推辭,剛要開口,憫王將臉一沉,冷哼一聲,與阿萁道:“聽他做得什麽主,你家季侯不大聰慧,盡幹蠢事,聽他做主還不如聽本王做主。”

季蔚琇溫聲道:“憫王,蠢鈍如我,縱是吃虧也自認是福,才更宜議事。”

憫王看他一眼,寬容有量道:“算了,也罷,季侯早早將人拘在府中,小萁娘先入為主,自是認你是好人,唉,須知人心叵測啊。”

季蔚琇吃驚:“在憫王心中,莫非我品性堪憂?”

憫王笑起來:“哈哈,算我失言,既如此,我也不與你們虛與委蛇。”

季蔚琇道:“憫王只管說。”

姬殷也真是不客氣,獅子大張口,半倚著軟榻道:“七三分就如何?”

阿萁睜大眼,又偷偷看了眼言笑晏晏的憫王,幾疑自己錯聽。連著季蔚琇端茶的手都抖了一抖,無奈道:“憫王,世間最難之事,莫過從無到有,七三……莫非是萁娘占其七,大王占其三?”

姬殷一拂衣袖,笑道:“從無到有確實艱難,但從一到二,從二到四,從四到無數卻是彈指之間。我對香道略有所知,這線香眼下自然稀奇,看透裏頭的門道,仿制卻不難。屆時,制香者人所的一支線香,縱能生財也是有限。線香在本王手中是聚寶盆,在你們手中卻成不了如此寶物……”

季蔚琇駁道:“縱使在我等手中成不了聚寶盆,可憫王也一無所得,七三,未免小氣。”

姬殷秀美的長眉輕揚,鄙夷:“小氣?這線香在本王手中,再與天下千寺之中,言名皇家所供,民間不可仿制。季侯,還當本王小氣?”

季蔚琇忙垂瞼斂去驚喜,不動聲色道:“皇家所供?憫王想求聖上名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