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持家之道

阿萁真是嘆為觀止,蔣灃其人不愧一家之主,奉承吹捧討好,語出他口卻是絲毫不見佞態,坦然自若,有如溫泣君子。說者隨心,聽者舒心,如季長隨這般諸多剔的也頗為心虛,也就樓衛這種不聽言語之語,不為所動。

蔣采明席間又被他伯父敲打了一番,坐那如喪考妣。蔣鴻卻嚇破了膽,生怕憫王府記恨蔣采明,竭力討好,著實指點了不少阿萁宜州商行富戶間千絲萬縷的關系,真如蛛網般交織纏繞,幾戶人家裏,隨便扯出一個順著妻朋脈絡往那數,最後都有瓜葛。

阿萁感嘆,道:“村中也是如此呢,往上數也只三姓人家,相互婚配,一代一代蔓延,到如今幾十戶人家,多多少少都有親眷關系。”

蔣鴻笑道:“彈丸之地,難免如此,凡有名姓的大都相識。”

蔣灃看弟弟上道,大為滿意,塞翁失馬焉知非福,雖憫王府問責而來,然,事了後,說不得還能攀扯上關系。就怕侄兒蔣采明壞事,他這侄兒也不知肖誰的脾氣,炮仗一般,心胸不大又記仇,與家中同輩兄妹之間也不大相合,真是令人氣悶。

蔣采明哪裏注意到他伯父的眼刀,他還浸在苦藥湯子裏,苦得他發酸發燙。真是晦氣,以為尋得搖錢樹,誰知紮得一手火燎泡,再看他爹小心翼翼的模樣,又添幾分心酸恨意。

酒過三巡,蔣灃見樓衛生得秀美,數數自家女娘,生起結親之意,笑眯眯問道:“樓衛本家何處?”

樓衛擺了半天的架子,聽問,便答:“我是禹京人。”

蔣灃心念一動:“不知樓將軍與樓衛是?”

樓衛一挑長眉,輕描淡寫:“哦,是我堂叔。”

蔣灃眉頭一跳,按捺住心喜:“不知樓衛可有婚配?”

這是想結親?此言一出,季長隨肩膀一抖,一筷子菜跌回盤中,連忙端起酒杯,拿袖子掩了臉,在那偷笑不已。不動如山如徐明府,都狠狠唬了一跳,臉色青青紫紫,看著蔣灃,拜服不已,莫不是被權勢富貴迷花了眼?要將家中女娘許給我憫王枕邊人。

阿萁與蔣家卻是一頭霧水,還在心裏佩服蔣灃打蛇纏上棍的本事,他們前腳打上門尋蔣家的不是,後腳蔣家竟起了結親之心。

樓衛坐那也是吃驚不已,半晌不知該如何答話。徐明府善解人意,道:“蔣兄,婚姻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問樓侍衛,他又作不得主。”

樓衛實在不擅長應付這些,借坡下驢:“徐明府說得是。”

蔣灃輕擊自己額際一記,笑道:“唉呀,倒是我糊塗了,實在是見樓衛人才出眾,心喜不已,這才口出唐突之語啊。”

徐明府舉了舉杯,心道:樓衛的婚配,怕是連憫王都掛心,沒想到此人出身樓家竟還做了憫王□□之臣,真是沒皮沒臉。

樓衛耳聰目明,眼見季長隨的異樣、徐明府的譏笑,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又一陣青,忍了忍,實在沒忍住,藏了桌上一枚桂圓在手心,拈在指間,一個用力彈向季長隨的大腿。

季長隨“唉喲”一聲,驚跳起來,舉座皆驚。

樓衛似笑非笑地盯著他,季長隨打個哈哈,揉揉大腿,道:“雞骨錯勁硌了牙,疼煞我也。”

阿萁看著季長隨,匪夷所思,心道:你牙疼,怎又捂著大腿。

樓衛牽了牽嘴角,對茫然不知所措的蔣灃,道:“蔣家主言重了,不過,我的婚事卻由我堂叔做主。”

蔣灃恍然:“原來如此。”心想著:幾時去信給三弟,三房侄女年歲相當,未必不能結親。

徐明府神色微變,藏起暗諷:難道做主的不是憫王?

阿萁疑惑地看樓衛掃向徐明府的眼神中滿是困惑的殺意和一點點的為信,好似在想:殺了他能不能收場。她看得汗毛直立,當機立斷當沒有看見,問蔣鴻宜州繁復的家族往來。

一場宴席,算得賓主盡歡,蔣鴻還連連保證會叫宜州香行依舊價供貨。阿萁斂袖福禮謝過,這才與季長隨樓衛二人一同回了沈家。

季長隨贊道:“蔣家真是知趣人家啊。”

阿萁一行人一走,蔣灃將臉一沉,將門一關,恨不得把蔣采明吊起來打,怒罵父子二人:“你們是蠢還是毒?買香引這等大事,我緣何半點不知?”

蔣采明木訥道:“小侄原本想事定再告知伯父的。”八字差一撇如何請功,哪知沒摸著魚,胳膊險些折了。

蔣鴻白著臉,道:“長兄,事已了,采明不過無心之失……”

蔣灃深恨蔣鴻溺愛子息,將蔣鴻罵得狗血淋頭,蔣鴻半句不敢回駁,只垂頭稱是。蔣采明原本老實跪在地上,看父親被這般痛罵,大怒,暴起來一腳踹翻了桌案,跳著腳:“我敬你是我伯父,不曾想你卻充起祖宗,我爹一把年紀,倒成了孫子?一家三房,只我家是個軟柿子,平日混得跟個跑腿打雜的一般,一樣蔣家子孫,何故連鞋帶帽輕你們幾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