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9章 青衫動人(二十七)(第2/2頁)

兄弟兩人臉色一變,見石慧臉上無甚表情不知是什麽態度,也不知道對方用意,卻還是點了點頭。如今他們已經被楚相玉所棄,成了俎上魚肉,似乎也沒有狡辯的機會。

他們兩個為了避開兄長和武林正道追殺,到處流竄作案,雖然一直沒有落網,可是作惡太過,在江湖上認識的人委實不算少。若非如此,他們也不會輕易答應追隨楚相玉了。這會兒,便是否認了,焉能保證在場沒有人能夠認出他們?

“時正峰、時正沖拜見谷主,方才是我兄弟二人狂妄無禮,請谷主原宥!”時家兄弟倒是很懂得識時務者為俊傑的道理,撐著身體忍住體內亂竄的異種真氣納頭便拜。

“原宥?”

“請谷主饒過我兄弟性命,我兄弟願意效忠谷主忠心不二。”

“饒過你們?”石慧不由笑了,“你們可知方才,我為何與楚相玉提出以你二人為注碼?”

時家兄弟臉上露出一絲愣然,這本是他們困惑之處。對於這位氤氳谷主,他們今日方是第一次見過,難道還要什麽恩怨不成。

“兩人在嶺南可止小兒夜哭,惡名遠揚江湖,只怕這些年做下的惡事殺過的無辜之人太多,已然無法一一記清楚了。不如就讓我幫你們回憶一下吧!”石慧頓了頓道,“十三年前,開封城外,兩位遇到了一點麻煩,路過一處林子,卻殺了一位無冤無仇,只是看到你們經過的趕考舉子。”

時家兄弟作惡極多,師父和生身父母,一起長大的親兄尚且能下毒手,就遑論旁人了。他們做下的惡事委實不少,殺過的江湖人和百姓亦是不計其數。可是殺過的讀書人卻不算多,讀書人雖然沒有武功,可是有功名在身的書生到底不同,那已經算半個朝廷官員了。

碰上事,殺一兩個無權無勢的也就罷了,若是如他們對付江湖人和普通百姓那般肆無忌憚,只怕朝廷上就該容不下了。故而,奇異的,明明是十多年前發生的事情,時正峰竟然還記得。

氤氳谷主是江湖人,緣何會提及一個無權無勢,死了十三年的趕考舉子呢?除非那個舉子與她有些不同尋常的關系。

“看來兩位竟然記得,倒是極好!”石慧道,“至少你們清楚今日為何栽了!”

“那書生與谷主是——”時正峰抱著一絲期盼道。若是兩者之間關系不算親密,或許尚有轉機。世上沒有永遠的敵人,只要永遠的利益。

“也不算親密,畢竟是十多年前的舊事了,只是到底也是吾兒生父。”

時家兄弟臉上的血色已經褪得幹幹凈凈,如今雖然是魔漲道消,可是世間萬物自有定數。有些罪孽一時逃脫了,卻無法逃過一輩子。有些債便是過了十年、二十年亦是賴不掉的。

顧惜朝亦有些意外,他自小沒有父親,也知道父親在他出生前就死了。只要在京城,母親每年就會帶他去祭拜,他還知道母親對父親用情極深,不忍父親獨自躺在地下,一旁立了自己的衣冠冢相伴(那衣冠冢本是石慧為真正的顧青蔓所立,願這對苦命鴛鴦地下有知能有團圓。)。

母親不曾說過父親如何死的,也與他說過關於報仇的話題,顧惜朝也一直以為父親是上京趕考途中病逝或者遇到強盜等等。若是前者自然無仇可報,若是後者只怕那些強盜也已經被收拾了。畢竟,他娘的武功真的很高。

可是顧惜朝不曾料到,原來他的殺父仇人多年來都逍遙法外,直到今日自投羅網。

“娘,是他們害死我爹?”顧惜朝憤然道。

顧惜朝從未見過自己的父親,卻旁敲側擊地問過家中幾位姨娘。根據姨娘們私下所言,他爹是個才貌雙全的才子。對此,顧惜朝很是相信,畢竟他自己就長得好看,在讀書上也頗有天分。雖然他娘也很厲害,可是若是他爹不夠好,自然也配不上他娘,沒有他這樣的兒子。

顧惜朝見過別人家的爹,偶爾也會想象一下他的爹是什麽樣子的。這種美好的構建框架下,他的父親竟是那般完美。若是沒有得到過,越是渴望,對於父親,顧惜朝就是這種狀態。

然而今日,他卻知道他爹竟然是這樣被人害死的,他心中有許多說不出的憤慨,只恨不得放一把火燒死這兩個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