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第2/3頁)

謝懷章半垂著頭,一手扶著額角作為支撐,這樣的姿勢使他的臉被燭光映的半明半暗,也看不清絲毫表情。

他心中像是有一團火焰在燃燒,這在一開始讓他興奮地不敢相信,後來激動又喜不自勝,但還沒等這團火燃燒燃燒壯大,使他的外在也能看見這樣的狂喜,另一種焦慮和憂愁又像是一層堅冰,嚴嚴實實的將那喜悅之火牢牢地禁錮了起來。

他真的有了孩子……

謝懷章本來就喜歡圓圓,從他出生起一點點看到這麽大,又深愛孩子的母親,兩者相加真的跟親生的也不差什麽了,可是他在午夜夢回時,也曾有過這樣的妄想,想的是若圓圓是他跟阿顏親生的骨血,那他這一輩子就真的圓滿無缺,沒有一點遺憾了。

現在這只有在夢裏才能想想的朦朧念頭就這樣猝不及防的成真了,一切就像是上天特意安排的那樣巧合,就以這樣的方式將他們母子送到了自己面前,他高興,高興地甚至手足無措,不知該如何表達。

但越是高興,那罩在火焰上冰層就越明顯也越堅固,到了後來,那火都快將他的心燒化了,那層冰依舊罩在上面,沒有半分融化的跡象,更容不得他有絲毫忽視。

他自然知道這是為什麽,卻想不出任何方法可以解決。

趙繼達在一旁尷尬的守了許久,卻突然發現謝懷章看似一動不動,實際一只手緊緊攥了起來,用力之大,連青筋都浮現了,短短的指甲嵌在肉中,這麽長時間已經使掌中流出了血,而謝懷章卻恍然未決。

趙繼達頓時顧不上害怕了,驚呼一聲上前去要給謝懷章處理傷口,卻被他伸手拂開了。

趙繼達愣愣的看見他的主子終於站了起來,一步步的走了出去。

*

溫氏母女住在這裏有幾個月了,但容辭還是想多留她們幾天,奈何伯府中有事,到底是派了人來喊她們回去了。

容辭心知能和母親相處這樣長的時間已經很難得了,但分別之時還是有些傷感,回來後被李嬤嬤逼著吃了些晚飯,總算是緩過來了。

今天本是李嬤嬤守夜,但等到過了戌正,容辭將圓圓哄睡了,便說今天用不著守夜,催促李嬤嬤快去休息。

等她出去,容辭便悄悄地從衣櫃裏拿出針線和一件縫制了一半的男式衣服來,剛回頭就見李嬤嬤居然去而復返,正站在隔扇旁挑著眉看著自己,嚇得容辭手忙腳亂的想將東西重新塞回衣櫃。

李嬤嬤在身後淡淡的說:“別藏了,我天天給你收拾臥室,眼見著你從床頭藏到床尾,從床尾又藏到衣櫃裏,你不累,我都替你累。”

容辭抱著衣服,訕訕的回過頭來:“您什麽時候知道的……”

李嬤嬤將容辭拉到床上坐下,沒好氣的說:“你說呢?你有什麽變化,能瞞得過我三天嗎?”

容辭眼神飄忽:“我不是有意瞞著的,主要是怕您反對……”

李嬤嬤看著她這段時間一天比一天有精神,像是一朵本來含苞待放的花朵正在徐徐開放似的,慢慢的展現出與以往完全不同的風情,這還有什麽猜不出來的。

“這種事我雖沒經過,但也見得多了,若是一切還沒成,反對也就反對了,但你們都說開了,別人說什麽也都不管用了,我自然知道這個時候若有人想棒打鴛鴦,本來就算只是小情小愛也能變成生死相隨。”

容辭不禁笑了。

李嬤嬤卻又正色道:“姑娘,反正和離書都到手了,既然事已至此,你總得為今後打算啊。”

容辭的笑容消失了,她倒在李嬤嬤懷裏,喃喃道:“說實話,我也不知道之後怎麽辦,這些日子跟他在一起的時候,感覺就像是躺在雲端上,一見他我就高興,就忍不住想笑,情愛原來真的能使人忘記一切憂愁,我之前從沒有這樣過……您知道嗎?就像被迷暈了心腸一般,什麽也不想去想……可是,等他一走我又馬上清醒過來,覺得這樣的日子,美則美矣,但就像腳踩不到地一樣,怎麽也不踏實……”

“那他呢?就打算這樣不明不白的繼續下去麽?”

“不是的,我看的出來,他比我要堅定的多。”容辭輕聲道:“他想要名正言順,也一直都在暗處使勁,每走一步都比我認真。我確實是喜歡他的,可是卻寧願時光停留在這裏,停留在這一刻,不敢去想什麽以後的事。”

她仰著頭無焦距的看著李嬤嬤:“今朝有酒今朝醉——嬤嬤,我之前從不知道自己是這樣軟弱的人……”

李嬤嬤嘆了口氣:“什麽情愛使人忘記憂愁,明明是讓人處處憂愁。”

容辭傷感了一陣也就過去了,畢竟現在怎麽為以後擔心都是杞人憂天,沒有根據。

她將李嬤嬤勸了回去,繼續拿起針線對著燭光縫制那件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