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侍寢

自那日鬧過一場,之後林若夏便再未來過,林若秋知曉她是真怕了自己——萬一林家真出了個寵妃,那昔日那些得罪她的人可就有苦頭吃了。

畢竟誰也不知皇帝其實不能生呀,甚至不能人道。

就讓她們抱著這些前途無量的遐想好了,林若秋只付之一笑,她入宮不過為尋一張長期飯票,至於吃肉還是吃菜,其實沒多大差別。

林若夏不敢擾她,又惦記著婚事,只得蠍蠍螫螫的求到王氏那裏去。可林若秋這位嫡母性子雖軟,卻也不是好糊弄的,從文從武兩兄弟將真相一剖白,王氏多嫌了這庶女,又怎肯插手其中?便只借口要為林若秋置辦入宮的行裝,無暇分身。

至於林若夏是自認倒黴或是不肯死心另謀出路,林若秋都管不著了,她這幾天忙得很,宮裏派了嬤嬤來教她規矩禮數,務必要使每位新人在入宮之前先受一番熏陶,省得她們沒頭蒼蠅般惹出亂子。

林若秋覺得自己真是運氣爆表,負責教導她的正是那位對她青眼有加的方姑姑。方姑姑將其視為奇貨可居,對她尤其親熱體貼。

林若秋覺得她就是老派人那種“屁股大能生養”的觀點,所以才覺得自己定然能為建昭帝誕下子嗣吧。可惜眾人皆蒙在鼓裏,問題不在她們這些妃嬪,而在於建昭帝自身——難怪都說統治者是頭等的大騙子。

但這秘密不能明說,林若秋也只好心安理得享受方姑姑對自己的趨奉,她也趁機打聽了一些消息,諸如這次都有哪些秀女入選,各自封了什麽位分。

方姑姑對她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何況並沒什麽可隱瞞的,不過是提前幾日知道。

林若秋由此對宮中局勢有了大致了解,原來她和安然一樣封了正六品的選侍,高思容因為父親身份的緣故,倒封了正五品美人——要說她運氣也不壞,那日雖禦前失儀觸怒了太後,可戶部尚書高大人立刻上了一封誠惶誠恐的奏章,言說自己教女無方。皇帝舍不得心愛的臣子,自然得多加撫恤,高思容也就順理成章地得以冊封。

林若秋對此並不意外,但凡有點眼力勁的人都看得出這場選秀其實是按家世來的,各人的表現影響不大。而建昭帝在原書裏就是個工作狂魔,絕不會為兒女私情所影響——誰叫那玩意兒不爭氣,他沒辦法享受男歡女愛呀!

令林若秋詫異的卻是另一件事,她聽著方姑姑念至末尾,不由得瞪大眼珠,“魏雨萱只封了最末等的更衣,姑姑,您沒看錯吧?”

多虧安然上次的提醒,林若秋對這個魏氏格外留神。論相貌,魏雨萱的確是她們之中最出色的了,何況又和太後沾親帶故,怎麽也不至於封得比她還低。

方姑姑板著臉道:“陛下聖意如此,豈容咱們妄論。”

林若秋弱弱的縮起衣領,“但,魏姑娘出身承恩公府,總不至於如此吧……”

天真的女孩子總是容易博長輩好感,方姑姑見她聽話受訓,難免多提點她些,因伸出一根指頭望東虛晃兩下,輕輕搖頭道:“有那一位在,承恩公府的人想出頭才難哪。”

林若秋情知她指的是誰,魏昭儀就住在禦花園東邊的昭陽館,可即使知道魏昭儀暗地下絆子,林若秋心中的疑惑卻不減反增:就算魏昭儀與娘家有何齟齬,到底是一家子骨肉,不會不知道同氣連枝的道理,她若真這般顢頇無知,也不可能穩坐昭儀之位許多年了。

盡管如此,她卻一意孤行的打擊娘家舉薦來的新人,難不成其中有何隱情?

林若秋苦思了一陣,也就拋開不管了。不關她的事,自己又在這裏瞎操心些什麽勁?她們鬥起來也好,有人吸引火力,自己就能更安心的當個米蟲度日了。

方姑姑大致授完了課,即將轉道去往吏部侍郎家,林若秋便托她將一簍沉甸甸的東西帶過去,道:“我與安家小妹偶然有些交情,還請姑姑代我向她致意。”

方姑姑贊許的看著她,“懂得籠絡人心,姑娘已初見成效了。”

她人在宮中浸淫多年,自然而然的煉成了一副宮鬥腦,林若秋也沒法向其解釋。可當方姑姑將罩在竹簍上的藍布掀開一瞧,卻見裏頭凈是燒餅肉包一類的街邊小食,另有幾個精巧的小匣子,裝著京中酒樓食肆盛產的各樣點心,皆是隨處可見卻懶得費功夫去搜羅的。

方姑姑不禁向她投來疑惑的目光,籠絡人心也不至於就用幾個包子吧,她是不是傻?

林若秋只好胡亂掰扯一通,弱弱的道:“我是想,安小姐正在長身體的年紀,多給她送些吃食,她便沒心思邀寵了。”

原來如此,若能趁機讓安氏吃成一個大胖子,可不就無形中除去競爭對手了麽?方姑姑恍然大悟,贊許的拍拍林若秋的肩膀,“姑娘懂得因地制宜,已經可以出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