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窺視

林若秋原想大快朵頤一頓,可誰知楚鎮喂了她大半個梨就不再喂了,將纏枝蓮的碗碟放到一邊,“秋梨性寒,多食傷胃。”

說著就一仰脖將剩下的梨汁啜飲殆盡。

林若秋半點也不信他是為自己著想,更上去更像是皇帝自己渴了,才找些冠冕堂皇的借口來搶奪她的食物。林若秋看著楚鎮微微幹裂的嘴角,雖然很能體諒他工作辛勞,不過還是好生氣哦。

也就她大人有大量,不跟他計較就是了。

林若秋用精神勝利法自我排遣一番,心情於是好轉起來。至於楚鎮這個潔癖為何肯用她剩下的殘食,林若秋也懶得細想,兩人都相濡以沫過了,還在乎這點口水影響麽?

她試著踮起腳走幾步,覺得那陣酸麻感已減輕許多,因歡快說道:“陛下,咱們回去吧。”

楚鎮卻怕她跌倒受傷,執意將林若秋一只胳膊搭在肩上,充當供人驅策的拐杖。

林若秋雖然很不好意思,也只能接受男人的心意,兩人以親昵的姿態半抱在一起,呼吸緊貼,著實曖昧難言。

而林若秋另一只胳膊在半空中晃晃蕩蕩,難免又與楚鎮的衣袍產生接觸,那種介乎虛實之間的感受令林若秋心頭微動,不禁想起太皇太妃那番話來。

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變態,似楚鎮這樣的憋得狠了沒準會形成反社會人格,她得想個法子幫他紓解一下壓力。

太皇太妃送那些東西是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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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林若秋準備厚著臉皮去太和殿將那本冊子借來瞧瞧——有備無患,誰知紅柳報來的消息令她阻住腳步。

說是魏雨萱最近在暢春園中勤練舞藝,大有一鳴驚人的架勢。

舞蹈這東西還是得看臉的,氣韻身段再好,倘貌若無鹽,效果也只會平平。魏雨萱倒是深知自身所長,知道如何發揮優勢。倘若她一擊得手,那麽林若秋的境遇……

只是宮裏的消息大多得打個折扣,林若秋可不想貿貿然被人當槍使,遂旁若無人的繼續梳妝,停了片刻方問道:“誰告訴你的?”

紅柳性子沉穩,按說不會主動打聽這些。

“是綠柳去浣衣局的時候遇見了披香殿的小丫頭,兩人碰巧說起話來,那蹄子就神神叨叨的說魏選侍要承寵了。”紅柳貌似平靜的為林若秋梳著發,只是按在牛角梳上的手微微顫動,泄露出她內心的不安。

若魏雨萱得勢,想必第一個來找的就是林若秋的麻煩。如今安胎要緊,瓊華殿可經不起風波跌宕。

林若秋並不怕魏雨萱前來報復,認真說起來,兩人的齟齬都是魏雨萱一心鉆營造成的,她行得正坐得端,有什麽可怕的?不過,趙賢妃為何特意告訴她這些?林若秋可不信披香殿的宮人嘴會這樣敞,何況兩宮交情並不深厚。

思來想去,多半還是因昨天那事,趙賢妃生怕她在皇帝面前上眼藥,所以特意借這個人情賣個好。其實純粹是這位娘娘想多了,林如秋壓根沒有同她敵對的念頭,趙氏是四妃之尊,她只是區區婕妤,怎會同趙氏過不去?何況趙賢妃立志要做皇後的,林如秋的境界僅止於寵妃,兩人不存在利益上的沖突,自然無須彼此廝殺。

只要趙氏別打她腹中之子的主意,林若秋便能與其和平共處。

紅柳遲疑道:“那,娘娘您可要早做打算?”不然等魏雨萱坐大事情就不好收拾了。

林若秋沉吟片刻,“別急,先看看究竟再說。”

趙賢妃的話也不能盡信,若是她跟魏雨萱鷸蚌相爭,豈不讓旁觀的漁翁占了便宜?

林若秋咬著嘴唇,輕輕說道:“紅柳,你隨我去暢春園那邊看看。”

耳聽為虛,眼見為實,她也想瞧瞧魏雨萱的舞姿有多麽驚心動魄。

暢春園還是先帝爺時期搭建的一個戲班子,裏頭卻不只為聽戲,玩雜耍的、展歌喉的應有盡有,幾乎可說是一個貴族化的藝術博覽廳。

先帝駕崩後暢春園亦冷落不少,但因魏太後愛聽戲,裏頭仍舊養了一撥小戲班子,雖不及昔年繁盛,熱鬧之處亦依稀可聞。

只不過——

紅柳看著自家主子將圍籬上壘著的磚石小心取下幾塊,人為造出一個狹窄的瞭望台,忍不住道:“娘娘!”

您這種行為叫偷窺吧?

林若秋則無辜的面向她,“有何不妥麽?”

當然不妥。紅柳深吸一口氣,“主子,你何不幹脆遞上腰牌進去探視,想必他們不敢不放行,這樣鬼鬼祟祟的倒和做賊無異。”

但在林若秋看來,她本來就是做賊的,難不成進去打草驚蛇,說她害怕魏雨萱舞姿美妙迷惑聖心?那不就成了笑料?

紅柳沒奈何,只得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假裝自家主子一時興起,其實動機是很正直的。

林若秋則覺得所處的角度有些不大方便,招手催促紅柳過去,“你來扶著本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