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惡作劇

不管最終期限定在何時,至少立後的相關事宜都該準備起來了。像鳳袍這種頗費人工的東西,更是早早就該打算起來,聽說昭憲皇後封後時的那件禮服就用了兩百個出色的繡娘、費了足足三個月的功夫才最終繡成,更別提上頭所墜的珍珠寶石,更是匠人們親自從山間海底采摘而來,又得細細打磨得大小均等,這就絕非一朝一夕所能完成。

楚鎮的意思,就算無法比肩嫡母昭憲皇後那時候的盛況,總歸也不能差得太多。

月底謝貴妃計算賬目的時候,明芳就將那些匠人的情況悉數匯報與她,且撇撇了嘴道:“連鳳袍都趕制起來了,看來等過了新年,陛下就會立皇貴妃為後。”

謝貴妃波瀾不驚的道:“未必這麽快,還得等皇貴妃生完孩子呢。”

不過她也清楚,頂多兩三個月的事,或早或遲又有何差別?不像她,白白熬了這些年,還得辛苦為她人做嫁衣,面上更得笑臉迎人,不能流露出絲毫不悅,誰能體諒她的酸楚?

沉默了一會兒,謝貴妃平靜說道:“去吩咐那些繡娘,讓她們趕制鳳袍要緊,其余的不妨往後挪一挪。”

明芳立時大驚小怪起來,“那怎麽成,馬上就要入冬了,嬪妃宮人們的冬衣怎麽辦?”

她很快明白了自家主子的意思,點頭笑道:“娘娘說的極是,皇貴妃乃陛下心尖上的人,自然是該緊著她的。”

只不過這樣一來,那些挨冷受凍的娘娘卻免不了指責皇帝偏心,甚至對林氏怨聲載道——這還沒當上皇後呢,就已經狂得不成模樣,把別人不當人看,合著只有她林氏算得尊貴之輩,旁人都屬糞土、活該受到踐踏?

人只有在切身利益受損的時候才會格外失去理智,林氏既然該坐在皇後的位子上,就理當能承受外界的質疑與毀謗。

明芳心悅誠服的向謝貴妃道:“還是娘娘高明,之前不過是礙著陛下的緣故,宮裏才對皇貴妃處處巴結。如今皇貴妃光顧著自己享受卻不管他人死活,可想而知這些人該聯合起來攻訐她了。”

謝貴妃木然道:“本宮可不敢做什麽,這些都是她自找的。”

若連這點事都應付不來,林氏怎麽配做一個皇後?皇帝硬要將此女拱上後位,只怕最終丟的也是祖宗臉面而已。

林若秋很快覺出情況不對來,原本她身在宮中養胎,可每日往瓊華殿遞帖子的人不少——她見不見是一回事,至少很能說明林若秋有多得人心。

可如今遞帖子的人越來越少了,反倒是謝貴妃的甘露殿愈發熱鬧,早晚人流不斷。

紅柳多方打聽之後,才知是因為裁制鳳袍一事,害得今年早該發放的冬衣現在還沒有著落。雖說宮中嬪妃有舊年的衣裳在,一時半刻不至於凍死,可誰願意天天穿舊的。

紅柳憋著一肚子火道:“這謝貴妃也真是,娘娘您好心讓她管事,怎麽把事情辦成這樣?”

偏偏如今論起罪魁禍首,人人卻都怪在皇貴妃頭上。畢竟謝貴妃有多辛勞人皆看在眼裏,反倒是林皇貴妃每日逍遙快活,宰了肥雞又要嫩鴨,如今為了一件衣裳害得底下人困苦無比,她怎麽有臉安心養胎?

何況謝貴妃也是身不由己,皇帝可沒打算立她做皇後,為了一個後來居上的狐狸精勞心勞力,謝貴妃已經很有容人之量了。

林若秋第一反應是先將輿論壓下去,第二個反應則是去找謝婉玉理論,她太清楚這位娘娘的厲害了,從前為了一個夏天的冰例就能讓她忙成一團亂麻,如今無非故技重施。

她現在可不必像從前那樣害怕謝氏,就算要訓話,謝婉玉也只能乖乖聽著。

但很快,林若秋就放棄了原本的計劃,謝婉玉可是猜度人心的高手,她若真這麽氣勢洶洶跑去理論,落在外人眼裏只怕就成了以勢壓人,反為謝婉玉贏得不少同情分——她是宮裏的老人,真論起先來後到,眾人自然更偏向謝氏些。

想起以往那些類似的經歷,林若秋收斂了浮躁,轉而向皇帝討主意。但這回楚鎮卻沒像從前那樣,立馬提供一套解決方案,反而帶她去往禦花園中。

禦花園的楓葉開得正好,片片如血,帶著凜冽肅殺的氣息。

林若秋踏碎一地紅玉,如同走在屍山血海間,頓覺觸目驚心。她以前從未覺得園中的楓葉紅得這般有殺氣,大抵是心境轉變的緣故,以她如今所處的境遇看來,其實園中的一草一木也在彼此廝殺互搏。

這些散落的楓葉便是輝煌戰績。

不過她今日可沒心情賞景,也不是來聽楚鎮賣關子的。過了一會兒,林若秋便將冬衣的事重新同他講述一遍,本來這些也算皇帝家事嘛!

楚鎮睨著她道:“你覺得該怎麽做?”

林若秋不假思索的道:“自然是讓那些繡坊的織娘繼續趕制冬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