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17(第4/5頁)

她心裏隱隱約約生出點“庸人自擾”的自嘲,夾雜著莫名的愧疚和半點悔意——今天因為節目的事這樣“大發雷霆”,是不是真的有可能是錯怪紀司予了?

他明明對兩年前的事都沒消氣,卻還願意因為自己隨口一句話,就花上大價錢來哄人開心,自己倒像是蹬鼻子上臉。

……或許,適當的時侯,應該好好聊聊嗎?

正想到關鍵處,她肩膀忽而一重。

原本還在絞盡腦汁思索主動尋求轉機的辦法,忽而被這麽沒輕沒重的連拍數下肩膀,哪怕她原本打定主意裝睡,這時也不得不轉回過頭去——

眉心微蹙,一句“請問什麽事”說到一半,喉口猛地哽住。

好半晌,才擠出一聲:“姜……承瀾?”

面前的青年劍眉星目,五官硬朗,襯上健康的小麥膚色,顯得格外開朗爽利。

“你還記得我啊,卓青,”咧開一口大白牙,他沖她熱絡的打著招呼:“最近過得好嗎?很久沒見到你了,聽說紀司……四少拍下了個天價鉆戒,我想肯定是為了你,結果你還真的在這,平時你都不怎麽出來的。”

“呃,確實是好巧,”卓青打著結巴,話裏顛三倒四:“我今天正好,就是得空,還有,呃,司予回來了,然後就順帶一起……真的好巧。”

她把尷尬和無地自處都寫在臉上,對方卻似乎並不介意她這笨拙的表演。

笑了笑,復又沖她伸出手,“來來來,怎麽說也是老同學,畢業這麽多年,先握個手。”

那笑容經年不變,永遠元氣又爽朗。

卓青不想敗興,只得也勉強地提起嘴角,笑出點彎彎弧度,而後垂眼,看向眼前那寬闊手掌。

她伸手與他交握。

左手無名指上,那大了小半圈的白金戒指被硌向裏側,莫名顯出無處遮掩的窘迫。

哪怕在更盛大的場合,她也從沒試圖掩蓋這枚戒指的寒磣模樣,此時卻下意識地右手蓋左手,沖人尷尬一笑。

她試圖轉開話題:“畢業以後,確實很久沒見了。”

“是啊,你都不來參加同學聚會,想想大學畢業的時候,雖然挺多事吧,但我還跑到過你們學校,想最後祝你——算了,”姜承瀾傻呵呵一笑,“後來我就幫我爸處理酒莊的生意,跟那群老外打交道,常常都在廣州和香港那邊啦。這次還是因為我和香港蘇富比那邊有點交情,專門過來捧捧場,不然都見不到你。”

卓青更尷尬了。

“嗯嗯,祝你工作順利啊,”她只能點點頭,再顧不上什麽社交禮儀,客套兩句,便準備告辭,“我想司予也快回來了,想去那邊看看,不如……”

“需不需要我送你?我看你腿腳好像有點不方便。”

“不用了!”

卓青瞳孔驟縮,一把揮開他手。

“對不起,但是,”深呼吸數次,她復又擡頭:“麻煩你離我遠一點,我不想給我先生帶來不必要的麻煩,謝謝。”

這畫面已足夠劃清界限,足夠疏遠與警惕。

然而旁人或許並無實感,後腳跟著紀司予從偏廳出來的宋致寧,卻莫名感受到滿身寒意,甚至頗有眼力見的,連一貫哥倆好的勾肩搭背都沒用上。

宴會廳廊柱斜側方,是個難以發現的視線盲點。

紀司予不知在那站了多久,看了多少,此刻背影冷清,手中不住把玩著戒指盒,露出的半截手腕,莫名青筋畢露。

宋致寧站在他身邊,悄悄轉過視線,試圖從那張覆滿冰霜的臉上找到半點四少尋常時的漫不經心和冷靜從容,最終也毫無所獲。

只得苦笑:“司予仔,有時候我真的分不太清,你到底是特別愛卓青,還是受不了卓青有任何從你羽翼底下逃出來的想法?”

“有區別嗎。”

“當然有區別,”宋致寧把自己手中的另一件拍品——他剛才委托身邊小美人代為舉牌拍下的藍鵲白金胸針,隨手拋起又接住,“譬如你手上的戒指一億,我手上的三百萬,我到現在也分不清,你究竟要把哪件送給卓青。”

“……”

“聽說你大哥趁你不在公司,鳩占鵲巢,開了個大會,事情這麽短時間內能傳開,八成是你派人散布了消息,”宋致寧摩挲著下巴,看向卓青的方向,似笑非笑,“你這個人就是這樣,從小到大,都深知‘塞翁失馬,焉知非福’的道理,還總想提前預估,一箭三雕,真恐怖。”

聰慧通透如宋致寧,甚至隨便就能舉出幾百個例子來。

“因為卓青”缺席公司會議,對卓青而言,是關心則亂;對他紀司予而言,是意料之中,給人挖坑;

“因為卓青”公然和大嫂作對,對卓青而言,是關心執言,對紀司予而言,仍然是給人挖坑;

“因為卓青”不惜花天價、費重金拍下珍寶粉鉆,對卓青而言,是千金一換佳人笑,對紀司予而言,卻有可能是——借花獻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