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朝紀事之初入深宮 第四卷 情絲織就回文錦 第七章 構陷(第3/4頁)

“陛下息怒,陛下息怒!”黃儼的聲音好像是因為害怕,而顫抖著。

“去,傳旨,文武百官到奉天殿候旨!”朱棣站起身,在殿內來回踱步,心中激憤難平,似滔滔江水,奔湧如潮,高熾,朕給了你太多的機會。你先天不足,體弱多病,朕可曾因此而嫌棄你?反倒是對你多加回護,更為了你不惜處處打壓高煦和高燧,明知道他們英武擅謀、堪當大用,卻不得不棄之不理,為的就是樹立你太子之威。更為了讓你太子之位鞏固,自小朕就把瞻基帶在身邊,悉心調教,只為了將來能好好幫襯你,堪以大用,朕的苦心,你非但不察,怎麽會如此糊塗?”

此時的朱棣,遠征的喜悅與紫禁城帶給他的快感,都蕩然無存,他現在只是一個傷心的父親。

當他步入奉天殿時,滿朝文武已到,而一臉頹廢與困倦的朱高熾被人攙扶著也立於百官之首,對上他那副迷茫的眼神兒,朱棣再一次失望。

朱棣還未開口,漢王朱高煦即乘機進譖,只見他起奏道:“父皇遠征瓦剌,北巡以揚我天朝威儀,功高比天。兒臣在青州駐守,不能隨侍在父皇左右、為父皇披荊斬棘,心中時時羞愧難當。正值大軍南歸,兒臣以馬卒之身,得以送父皇回京,本想著親自將父皇的戰馬牽到城下,將馬鞭交於皇兄手中,如此兒臣才算心安。可是萬萬沒有想到,皇兄居然連城門都沒有出,接駕延遲或許情有可原,只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傷了父皇的心啊!太子哥哥一向以仁義召示天下,此舉又如何面對天下呢?”

若在平日,漢王如此公開評說太子的過失,朱棣定然不悅,會出言斥責,而今天朱棣穩居龍座,一語不發。

滿朝文武心中暗暗揣測,不免明白了幾分,於是都低下頭,默而不語。

就在此時,文淵閣學士、東宮太子洗馬楊傅起身出列:“漢王此言差矣,太子殿下有恙在身,困於病榻不能行走,實屬無奈,並非有意觸怒天威,忤逆聖上,聖上明察秋毫,自有定論,漢王應該稍安才是!”

此時兵部指揮使孟賢也出班起奏:“太子殿下即使是有恙在身,就是著人擡著,也該去城外接駕,楊大人身為東宮太子洗馬,不思匡扶太子行為,反而只知一味開脫,未免不妥!”

漢王見百官中有人附和他參奏太子,立即大喜:“孟大人說的極是,況且什麽有恙在身,本王聽說,昨日黃公公去東宮傳旨時,太子哥哥醉臥美人榻,與寵妃吟詩聽曲,好不熱鬧!”

大學士黃淮此時也出列:“太子宮中私事,漢王如何得知?況且夜深人靜,閨房之中,吟詩聽曲有何不妥?難道漢王在府中每到入夜,就枕戈待旦、舞刀弄棒,沒有閨房之樂嗎?”

漢王目露兇光,剛待出言相辯。而禦座之上的朱棣已經面色鐵青,他突然喝道:“夠了,朝堂之上,朕的面前,你們如此吵鬧,把朕置於何地?”

此語一出,眾人立即伏在地上,口稱:“萬歲恕罪,臣等罪該萬死!”

朱棣不理旁人,只盯著太子朱高熾:“太子可有開脫之詞?”

朱高熾踉踉蹌蹌跪倒在地,以頭觸地:“兒臣知罪,願打願罰!”

太子忠厚,原本一句實言,而此時在朱棣看來,卻似乎像是有恃無恐的一種挑戰,他立即勃然大怒:“逆子,你信不信朕現在便廢了你這個太子!”

太子伏在地上,一動不動,不知是嚇呆了,還是聽天認命般地服從。

而東宮宮僚的楊溥、黃淮等人立即叩首求情,朱棣皆不允,此時一直冷眼旁觀的兵部尚書金忠出列跪在殿中,朱棣微微皺眉,這個金忠一向仗義執言,又是個死腦筋,若是他開口為太子講情,倒還真是難纏得很。

果然金忠一開口就從永樂初年講起,他說:“陛下可是忘記了?然而臣不敢忘,按我朝定制,皇太子可以參與朝政,陛下登基之後,多次駕出北京,或巡幸,或征討。每當此時,總是皇太子監國。‘中外政務有成式者啟皇太子施行,大事悉奏請’,歷年來重大祭祀活動、賑濟災荒,接待外夷來使,直到文武百官的升遷降謫,大都由皇太子決斷,諸事百情,皇太子可有差池?”

朱棣聽金忠娓娓道來,又想起朱高熾曾經處事也確實是有法有度,好評如潮,隨即微微頷首。

金忠又道:“皇太子仁厚,在百官及萬民中,極富聲望。這一切不是成於一日,都是過往一點一滴累積而成的,這其中的辛苦與勞累,臣等都看在眼裏,今日接駕延遲,是太子疏忽,然罪不當廢呀!”

“罪不當廢?”朱棣剛剛緩和的面色又陰沉起來:“你是說朕處置不公?”

金忠伏地而拜:“臣不敢,臣只願以身家性命力保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