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朝紀事之我主沉浮 第五卷 大結局之我主浮沉 第三十七章 誰染霜林醉(第2/3頁)

“你老了!”她開口卻是一句最違心也最傷人的話。

“你也是!”他笑了,如同劃過寂寞夜空的耀眼流星,璀璨至極,俊美至極,只是可惜一閃而過。

“是啊,都老了!”她有些泄氣,又有些負氣,嘟著嘴轉過身去,盯著不遠處那池靜謐的湖水,怔怔地愣神兒。

他上前一步,把手悄悄繞到她身前,將她圈入懷中。

突如其來親昵的舉動讓她猝不及防,亦或者是她根本無從抵抗。

因為他的親昵不涉及私情也無關欲望,只是一種親昵。

就像吸一口山頂新鮮的空氣,采摘路邊醉人的野花,掬一捧清冽的泉水一樣自然。

“許彬,這一生似乎你總是在我最無助的時候出現,就像是為我而生的護法神一樣。”她的聲音幽幽的帶著微顫。

他俯下頭親吻著她的秀發,仿佛那是人間的甘露,蘊含著百花的芬芳,神情凝重而又溫情脈脈,他呢喃著低語,“那麽現在,你需要我嗎?”她沒有答話。

她的身子微微輕顫,他感覺到了,她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從來都不曾真正地離開過他的視線,他在等,等了多少年,他仿佛已經記不清了。

可是在這一刻,他才知道,他終究還是沒能等到。

“瞻基在看。”她說。

“我知道!”他沒有放開手,反而箍得更緊了,“他會欣慰的。”她猛地轉過頭,緊盯著他的眼眸,“我從來沒有問過你,可是今天,我想知道。”他從她的眸中看到了一身白衣的自己,他笑了:“我一直在等你問。”“可是我不敢!”她老老實實地回答,在他的面前她從來都像是一個無助的小妹妹,他的笑,讓她手足無措,他的銳利更讓她無所遁形。

他又笑了,“對我每多一份了解,就會增加一份情,所以你才會怕。”她怔怔地望著他,不否認也不承認,像個做錯了事的孩子。

“好了!”他牽著她的手,舉著傘,任由雨絲斜瀉在他潔白無塵的袍子上,護著她步入池邊的八角琉璃亭中,坐在亭中看著無數的雨絲落入湖中,濺起大小不等的漣漪,正如她的心思一般全都亂了。

站在她的身後,為她擋住傾斜入內的細雨,一個很長很長的故事娓娓道來。

她毫不掩飾自己的驚訝,轉過身去與他面面相覷,“你是南宋皇室後裔,你原本姓趙?”“不,我姓許,我娘姓趙,是趙氏最後一位公主!我祖父是許漢青,乃宋末抗元大將。”第一次從他的臉上看到驕傲的神情,那是從骨子裏溢出來的驕傲,比起宋朝皇室後裔的身份,他似乎更得意於此。

“那麽,你祖母就是許夫人?”若微仿佛懂了,那是個近乎於神話與傳說中的巾幗女傑……許夫人姓陳名淑楨,是南宋閩廣招撫使陳文龍之女,因嫁給許漢青為妻,故人稱“許夫人”。

許夫人自幼著男裝,平時喜擊劍弄鐵丸,有穿柳貫風之術,且學得少林輕功。

有一次在山中打獵,偶得一對雌雄寶劍,晶瑩皎潔,鋒利無比。

許夫人秘藏之,每逢月明之夜,便於庭院中把玩,左右盤旋,上下飛舞。

觀者以豆撒之,以水潑之,皆不能近身,可見功夫之純熟。

宋末國運衰微,元兵入侵,許漢青與夫人傾盡家資舉義旗招募義軍勤王抗元,歷經六年,轉戰閩北、建寧、政和等地抗擊元軍,令元軍膽寒,最後捐軀於漳州城,是留名史冊的一代女傑。

從來就知道他不簡單,身負絕世武功,家世如迷,文韜武略有曠世之才,可又淡泊隨性桀驁出塵,世事皆不入心偏又了如指掌,可是當謎底揭曉的時刻,她還是大感意外。

她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麽,驚恐地問道:“你?在家中蓄養美姝又浪跡花間柳巷,交友泛雜,上至名士豪傑達官顯貴,下至販夫走卒流氓地痞,難道你是想尋機復國?”緊盯著她的美目,他稍稍有些失望,唇角邊浮起淡淡的笑容:“你太小看我了!”“我?”她語遲了,“不是小看,是從來都不曾看透。”“我從生下來那一刻,就早已不是在為自己而活,在我身後有一群人,他們心心念念的就是要復國。”他忽地把手輕放在她的肩上,看著她驚惶的樣子他覺得很是有些好笑,“可是我不這麽想。我要的,是隨時可以復國的能力,但做與不做,就要看當今的天子。如果他可以令百姓富足安康,令國運昌隆井然,那我自然什麽都不會做,我只是許彬。反之,江山易主,對我而言是責任更是義務。”她仿佛沒有聽懂:“你?”“是我!”他注視著她的眼眸,不忍放過這樣一個跟她近距離對視的機會,他要讓她永遠記得自己的目光,這目光徑直射入她的心房。

他知道自己的笑足以令天下的女子為之折服,所以他一直在笑,即使是他原本並不想笑,即使是他心中也有淒苦無奈,“當朱棣樹起反旗逼宮造反,將戰火帶給萬千黎民的時候,那是一個機會,可是我忍下了。我想看看,他能不能做得比建文帝出色,結果證明我對了。再後來,當朱瞻基與朱高煦對峙時,我又有了一個機會,我依舊忍下了。”“是因為我?”她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