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第2/2頁)

董朔點著頭,“也好,明晚我到府上叨擾。”

程繼文表情認真地說,“早點來,順便洗個碗,備個菜。”

“還想讓我到你家當長工,你這個程扒皮……”董朔朝他撲了過去,要拿胳膊去勒程繼文的脖子,可惜被他擋了下來,隨即兩人就像重返少年時一樣,打鬧了起來。

結局是難分勝負,可是董朔感覺得到如果要動真格的,自己肯定是落於下風的。程繼文僅僅是瞧著身形修長,而實際上他因為保持長期健身的習慣,胳膊結實得很。

董朔想起小的時候,程繼文得了什麽新鮮玩意兒,都是大方地跟他分享;兩個人一起闖了禍,程繼文總是攬到自己身上,免得他挨罰。只要不是隔了輩分,男孩子之間都不拿年紀當回事兒,但從前董朔的確是將程繼文視為兄長,如今都是而立之年,也不分誰兄誰弟了。

董朔故意抱著他說,“哎呀,我的文文,我可想死你了。”

“好惡心,你離我遠一點。”程繼文仰起脖子哀嚎。

到了位於虹口區的酒店正門外,已經是傍晚六點二十五分,城區裏果然淅淅瀝瀝地下著雨。

車子剛剛停穩,董朔就問他,“你有傘嗎?”

程繼文被問住,回想了一下,然後說,“有是有,在行李箱裏。”

董朔對司機說,“去買把雨傘,大一點的。”

程繼文正要說“不用麻煩”,董朔先說著,“你拿在手裏,晚點下樓散步,也不用翻包了。”

且在話未說完時,司機已經下了車,撐著不知道他從哪裏變出來的一把藍色的折疊雨傘。明明不是疾風驟雨,卻見那藍色的雨傘飄搖著,似乎沒有起到多大作用地將司機護送至馬路對面的便利店。

走進酒店套房,程繼文向送行李的門童道了聲謝,又習慣性地塞了一張小費給他。此間五星酒店從曼哈頓而來,服務十分西洋化,門童接待過數不清的外國人,不論收到面額多大的小費,均是波瀾不驚地點頭致謝。

程繼文步向落地窗處,又回頭把門童叫住,“我需要一份晚餐,什麽都行,有牛排最好。”

等到套房的門鈴響起,程繼文才驀然回神,他不知道自己在落地窗前的沙發扶手上,默默地坐了有多久。最近不用工作,他老是容易走神。

客房服務生把他的晚餐推進來。門童沒有擅作主張,為他點的是一份七分熟的原切牛排,一盤色拉,一瓶巴黎水和一只香檳杯。

程繼文往牛排上切了一刀,動作就變得慢吞吞地,因為注意力都花在擺弄他的新手機上。

一登錄微信,那些銀行/賬戶、訂閱號和各種系統助手的消息,以及在他飛行期間有人發來的消息,猶如雪片般飛來,瞬間擠滿了一秒鐘前還是一片空白的微信。然而相形之下,他覺得眼前的微信挺幹凈的,不再是拉不到頭的聊天記錄,連他的記憶都好像被清空了一半。

他劃了下屏幕,點開一個名字是李平平的男人發來的消息——

李平平:程先生,你是今天回國嗎?

這個李平平,是國內一本專注於時尚的月刊雜志社的社長。得知程繼文從《moner》離職後,李平平第一時間趕來接洽他,但他們還沒有正式見面。

對方的消息是四個小時前發的,程繼文此時才答復他:是,我在上海了,但是這些天我要回家一趟,順便調整一下狀態,月底前一定和您見上一面。

答復完,程繼文放下手機,想要好好用餐,事與願違,剛剛提起餐刀,手機又是一振。

李平平:你看二十七號有空嗎?

可能擔心程繼文使得是拖延計策,所以李平平緊抓他不放。

其實李平平猜對一半。

程繼文感覺不用工作的二十天裏,實在太悠閑了,再沒有人在半夜、周末前來驚擾他,時間多得他從米蘭轉悠到佛羅倫薩,還可以重拾畫筆,往畫架前一坐就是一整個下午。悠閑之余,還有一種在棉花上行走的慌,因為不知道棉花底下是什麽。難怪董朔說他白瞎了一副養尊處優的模樣,竟是個閑不下來的。

程繼文思索一陣,拿起手機回復了:有。

他讓李平平得償所願,接下來天王老子都不能幹擾他用餐。程繼文堅定地想著,將手機屏幕朝下蓋在桌上,眼不見為凈,然後慢條斯理地開始切起眼前的牛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