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楊笑自己的衣服完全沒法再穿了,孟雨繁貢獻出來一身幹凈的球衣,伺候女王陛下穿上。

只是他個子太高了,籃球上衣套在楊笑身上,直接遮到大腿,而籃球短褲也變成了七分褲。

楊笑完全是一副小孩偷穿大人衣服的模樣,幸虧籃球上衣是無袖的,若是長袖,不就成唱戲了嘛!

楊笑說:“你這裏臟衣服堆成山,從哪裏翻出來的幹凈球衣?”

孟雨繁趕忙說:“這是球隊這學期新發下來的隊服,我一直收著,沒舍得穿。”

楊笑回憶起來,剛才比賽時,孟雨繁身上的球衣確實顏色比隊友們黯淡一些,就連身上的球號都掉色了。

楊笑好奇道:“有新衣服為什麽不穿?”

“……因為我想留給你穿啊。”

原來在籃球隊裏有個流傳已久的傳統,如果一個男孩找到了他心愛的伴侶,就要把寫有自己名字和球號的隊服送給她。等到了夏天,籃球場邊上就會出現很多把隊服當作裙子穿的女孩,很多小情侶直接把隊服當作情侶衫,手拉著手軋馬路,在校園裏招搖過市。

隊友們換女友比換隊服的速度還要快,學校每學期發一身隊服都不夠他們送的;唯有孟雨繁,老老實實、規規矩矩,把新隊服收在櫃子的最深處,等待著他那位命中注定的女孩。

後來,楊笑出現了。再後來,孟雨繁終於有機會,讓她穿上這身衣服了。

楊笑低頭看看身上寬大的白色隊服,胸口用紅色的絲線繡著孟雨繁的名字。那三個字規整而端正,就像他的人一樣。

剛剛她還覺得這身衣服邋遢又笨拙,但現在她卻覺得世上再沒有一件衣服,能比它更貼身更貼心了。她捂住胸口上的名字,讓它貼得更近一些。

楊笑有些不好意思,可她嘴硬慣了,明明被男孩的付出所打動,現在還要顧左右而言它:“都說三歲一個代溝,我現在發現咱倆可不止一個代溝。你一會兒隊服、一會兒小皮筋的,我真是跟不上你的節奏。”

“……”孟雨繁又不說話了。

楊笑看他臉色忽青忽白,像是在做什麽天人交戰一般。

半晌,孟雨繁終於開口:“說到小皮筋兒……”他輕聲道,“能不能把那根小皮筋還給我?”

那根曾經套在他左手手腕上的黑色頭繩,緊緊貼在他的脈搏上,他的心臟每一次跳動,都會傳遞過去,讓頭繩的主人聽到。

楊笑一愣。

她早就把這件事拋在腦後了,她足足回憶了半分鐘,才想起來之前確實有發生這麽一档子事。對於每天疲於奔命的社畜來說,“小皮筋”本來就是一個微不足道的消耗品,若不是唐舒格把那根皮筋視為命根子、每天在她耳邊叨叨,她根本無暇注意孟雨繁的手腕上有沒有多出一根黑色頭繩。

“你說得是,那天晚上,我從你這裏拿走的那根黑頭繩?”

“對。”孟雨繁悶聲道,“我知道不該隨便拿你東西,可是……”

“可那不是我的東西啊。”

“……啊?”

她失笑:“要是我自己的皮筋,多一根、少一根,我根本注意不到。別說你拿走一根了,你就算把自己的胳臂穿成套圈,我都不會多想。”

她趕快向孟雨繁解釋起來了那根皮筋的來龍去脈。當孟雨繁聽到,被他視若珍寶的小皮筋,居然是從另一個男人頭上薅下來的,他的表情:“……”

“是不是很不可思議?”楊笑無奈地說,“我勸過她好幾次,千萬不要被黃牛騙了,結果她嘴上答應得好好的,轉眼就花了半個月工資買了五根頭繩!!那天我把頭繩還回去後,她開心得不得了,晚飯都多吃了三碗……咦,你表情怎麽這麽奇怪?”

孟雨繁咳嗽一聲:“沒、沒什麽。”

所以他這段時間究竟在糾結什麽啊!!

他自己演了一出苦情獨角戲,結果他的觀眾,根本就沒有入場啊。

……

他們在更衣室裏耽誤了很久,外面天寒地凍,楊笑總不能穿著籃球服出去。孟雨繁把自己的羽絨服給她套上,仗著自己身體好,只穿了一件薄毛衣和牛仔褲。

孟雨繁的羽絨服是隊裏統一發的。不知道全中國體育特長生的羽絨服是不是都是同一家廠子做的——黑色,長款,一直拖到腳踝;有帽子,有能裝下兩杯超大杯奶茶的口袋;胸口一定要印著國旗,後背一定要寫著china。

楊笑套上這件重達五斤的羽絨服,走路時必須用走正步的方式踢起羽絨服的下擺,否則隨時都要栽倒。

孟雨繁怕她凍到,還特地把帽子給她戴上,拉緊,只讓她留著一雙眼睛看路。

楊笑懷疑自己變成了一只直立行走的蠶蛹。

她跟在孟雨繁身後,股湧股湧股湧到了體育館門口。本以為現在天色暗了,他們離開人不知鬼不覺,哪想到剛一推開大門,就撞上了打掃衛生的保潔阿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