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9章

唐細近來倒也沒有什麽別的不一樣的,就是對太子比從前更恭敬了些。從前只要太子回後院來,有事沒事總喜歡黏在他身邊,也很有心情與他說說笑笑鬥鬥嘴。可現在,她收斂了許多。

可能也是怕改變得太多他會發現什麽吧,所以,收斂得倒也懂得拿捏分寸。可太子心細,即便是這樣,太子還是察覺出了蛛絲馬跡。

比如說今天晚上宮宴結束後,很明白的,她就是不想與自己同乘去坤寧宮。與齊王妃有話說,到了坤寧宮後,那麽長時間,什麽時候說不行?平時幾乎日日都要見面的人,又有什麽秘密是非得擠在今兒說的?

唐細自以為改變得還算隱蔽,面對太子突如其來的發問,她一時倒是難住了。

但她沒承認,只答非所問說:“臣妾還是擔心母後,總覺得,淑妃不好對付。”她故意把話題扯開,但卻不是說謊的,她心中的確也是擔心這個的,“母後性子要強,光明磊落,淑妃心機深沉,能忍,且淑妃在父皇心中的地位未必比母後在父皇心中的地位低,日後,怕母後這般耿直的性子會鬥不過淑妃。”

倒不是說皇後愚笨,不如淑妃聰明。只是,行事磊落之人向來不屑背地裏耍陰招,皇後素來清高,她不是沒有手腕,很多時候,她只是不屑去使那些手腕。但淑妃不一樣,淑妃心中沒底線,只要於她有益,她怕是會耍盡心機。

唐細是真情實感的替自己婆婆擔心,可太子卻並沒有跟著她的節奏走。

“母後的事,你也不必過於煩擾。淑妃再厲害,再得寵,她不過也只是一個二品妃而已,父皇再喜歡她,也得顧及尊卑,無礙。”寬慰幾句,又說,“你也不必打岔,孤方才在說你的事,你不必拐到母後身上去。”

唐細只裝糊塗:“臣妾怎麽了?臣妾很好啊。殿下怪得很,怎麽突然問起這個來?”

太子垂目望著她,似是靜思了片刻,才說:“既然太子妃說沒事,那孤就不問了。”或許是他看錯了,太子妃只是近來累了,並沒什麽心事。或者,她的確有心事,但不想告訴他。

不管是哪一個,想來眼下都不是最好的夫妻交心的時機。先放一放,日後再說不遲。

所以,太子拍了拍她手,說:“時間不早了,歇下吧。”

次日是新年,不必早起請安,唐細陪著皇後忙了月余,終於可以舒舒服服睡一個自然醒的整覺了。睡飽了覺,精神都是好的,唐細裹著被子起身,見秋意領著宮婢們魚貫而入,唐細問:“殿下呢?”

秋意一邊服侍一邊說:“殿下早起去練劍了,說等娘娘醒了後和娘娘一起用早飯。”

唐細雖說起得比平時遲了些,但其實也不算多晚,還不到巳時。

她不必這麽急著去坤寧宮請安,昨兒皇後交代了,命她多睡會兒遲些去,只要能趕上一起吃午飯就行。但是,她也不能放任自己真就睡到午時。

她不必急著去坤寧宮,東宮內,還有姬妾和宮婢奴才們等著給她和太子請安呢。所以,梳洗完畢後,唐細親自去了太子練劍的地方請太子。

太子清雅,平時大部分時間也都是幫著皇上處理朝政之事,唐細只知道他騎術好,倒還沒欣賞過他劍過梅花落的英姿。去的時候,恰好就瞧見了太子若遊龍般矯健的身姿上下翻舞,遊於梅林間。

唐細靜靜站在一旁沒走過去打攪,直到太子練完收了招式,她這才走過去。

太子一改往常文雅清流的扮相,只一身玄色的短打勁裝加身。雖然外面很冷,但他穿得不多,甚至一番練下來,臉上身上還流了不少汗。

唐細笑著走過去,匆匆一福身子彎腰請安後,才說:“殿下出了這麽多汗,臣妾浴湯都備好了,殿下趕緊先回去沐浴更衣吧。”

太子額上汗流如注,聞聲擡眸看了眼太子妃,而後只將劍遞給侍奉左右的人,舉步朝太子妃走近。

想著她這段日子來倒有日漸恪於規矩疏遠自己的意思,太子眨了下眼睛,問:“太子妃可隨身帶了帕子?”

唐細也看到他流了滿頭的汗了,正猶豫著要不要把自己的帕子遞過去給他擦一擦,他倒是先問了。

唐細自然隨身帶了帕子的,聞聲,忙抽了來遞過去。可太子卻沒伸手來接,而是傾腰朝她湊來,頗一本正經道:“孤手臟,太子妃幫孤擦吧。”

唐細怔怔望著他,眨了眨眼睛,一時沒聽命。太子久久沒等到人,便也擡眸看去。二人此刻離得很近,四目相對,彼此都能從對方的眼睛中清晰看得到自己的身影。

“怎麽?太子妃不願意?”還是太子先開口,打破了這個僵局。

唐細忙搖頭:“不是。”她解釋說,“臣妾只是怕……怕不合規矩。”

太子卻說:“你我夫妻恩愛,旁人看到也只有羨慕的份,又有什麽不合規矩的?”說罷音量又提了幾分,“太子妃再不幫孤擦,孤頭上的汗就要凝結成冰了。孤若生了病,太子妃就不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