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屍體都是證據

義莊依山而建,官道至此,正好順著山勢來了個緩坡,坡度最矮處,與義莊相距並不遠。

此處無街無坊,也沒有茶攤,有些荒涼,過往人車從沒誰想過要在這種地方歇腳休息,大部分人甚至不知道,那前面不遠處長長的平平的房子,是義莊。

可是今日不同。

幾十年不遇的倒春寒來襲,往日寒冬都很少結冰的地面,眼下結了薄薄一層冰,膽子大的年輕人沒準還覺得好玩,趕著車一路沖過緩坡,年輕大的人卻是不敢。

一輛四輪高額,車角掛著福結,車前簾下蓋著一層木質車門的馬車停下,車簾掀起,車門打開,一位四十多歲,梳著圓髻,周身爽利的媽媽下了車。

下了車,她也沒走,回身把手伸進車內,扶著一位五十多歲的老夫人下了車。

老夫人鬢角斑白,臉色有些不好,但衣衫頭面十分整齊,周身富貴,脊背挺直,眉眼裏透著堅毅。

她看了眼前面的路,拍了拍身邊媽媽的手,笑道:“只這一點冰,就把你嚇著了?我瞧著倒還好。”

“倒不是怕這點子冰,老夫人當年什麽路沒走過?這有什麽可怕,就是悶在車裏太久,腿腳不活動,總是不好,奴婢呀,是想累您一累,讓您下車走一走!”

媽媽笑眯眯說著話,指著義莊:“那邊避風,路也緩,咱們就往那兒溜達著下坡?奴婢叫趕車的小子在前頭等您,您走夠了,咱們再上車趕路!”

老夫人體貼伺候了她幾十年忠仆的良苦用心,笑著看了她一眼,應了:“那我就走走?”

“走!”

這位媽媽扶著老夫人往前走,一邊走,還一邊說著趣話,逗老夫人開心,直到——

義莊傳來了清晰的說話聲。

兩個女人,一年輕一年長,似在吵架。

背後聽人說話不大好,但路已經走到這份上,往回走還要上坡,這位媽媽全當聽不到,繼續扶著老夫人往前,只是不再說話,動作也放輕了。

老夫人笑著看了她一眼,也沒責備,二人靜靜往前走。

……

宋采唐掀開覆屍布,底下屍身就露了出來。

灰敗的臉,泛青的唇,奇怪的表情,惡心的味道……一股腦砸來,砸的吳大夫人頭暈。

“你有話好好話,同死人計較什麽!”

她以為宋采唐急了,要破壞屍體。

宋采唐微笑:“吳大夫人不是要證據?”

吳大夫人:“這算什麽證據!”

“吳大夫不懂,我便教教你!”

“這具死者,女,年二十上下,皮膚細膩,眉秀姿豐,手指有繭,頭頂發下亦有繭,胳膊,肩背有數細小針孔,手肘內側,腿腳內側,有多處淤痕,舌未抵齒,內硬,喉間指探可察異物,乃是細長針狀,其唇烏青,指甲紺藍——”

宋采唐眉英目湛,翻動屍身,一樣一樣講說特征,看問吳大夫人:“吳大夫人,您見多識廣,可否告訴我,什麽樣的年輕女子,皮膚細膩,眉秀姿豐,哪哪都好好的,瞧著過的是好日子,偏頭頂有繭,指尖有繭?”

不用吳大夫人回答,銀杏摸摸自己的手指,想想頭上硬繭,就知道,這死者,肯定和她一樣,是丫鬟。

頭頂的繭,是常年頂盆訓練規矩留下的,手指,則是做針線活計留下的。

“辛苦訓練,守規矩,努力做活,卻不為主母所喜,一不高興,那些針,就紮到了自己身上……”宋采唐微微闔眸,“紮針還不算,惹到了拿有身契的主母,不管怎麽哀求,被架著吞針,也得吞,哪怕這針有毒,可致死——”

“此女分明是奴身,被主母磋磨而死,吳大夫人這義莊記錄——”

宋采唐繞到屍台腳下:“說她是乞丐,餓暈了頭,到富戶家搶東西吃,不小心噎死了。”

她清淩淩的眼直直看向吳大夫人:“噎死——吳大夫還真是有創意!”

吳大夫人倒抽一口氣。

這些事……分明是機密,這宋采唐如何像親眼看到了似的,說的與事實一般無二,連被架住吞針的細節都有?

宋采唐卻沒停,揭開另一張覆屍布。

“還是個女子,相似的體態特征,將將十四五歲,花一樣的年紀,卻背上鞭痕交錯,嘴角爛,咽部粘膜出血紅腫,齒間有腐蝕印跡,全身深青淤痕無數,乳間,大腿根尤為量多,下體有反復形成的撕裂傷,俱在下側,褻褲間有殘留精斑——”

宋采唐目光清冷:“夫人你嫁了人,經驗豐富,可否同我說一說,這些傷,是怎麽來的?”

吳大夫人自然是知道這傷怎麽來的,但怎麽能說出口!

她氣的發抖:“你——你這女子,還未出閣,要不要臉!”

“怕是有人比我更不要臉!”

宋采唐眼睛微眯:“強迫性性|交,不只一次,哪怕不願意,哪怕掙紮,哪怕惡心的吐過多少回,都改變不了命運,直至她死——我看看,哦,吳大夫人這次仍然很有創意,你說她是凍死的,身份還是乞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