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他不配這麽死

祁言看到牛保山,嘶嘶直抽冷氣,嗖一下躥到趙摯背後,小心露出一顆頭:“摯哥……他他他他在這……”

“嗯,沒動,沒跑,也不說話,顯然——”趙摯目光如劍鋒出鞘,稅利耀目,“等的不是我。”

宋采唐完全沒想到會遇見這樣的畫面。

兇手打理的幹凈清爽,情緒安靜,甚至帶著一縷輕松,全無負擔,手邊放著一杯清茶,等著她找來。

“多謝宋姑娘殮我兒屍骨。”

牛保山沖她微笑,落落大方,真誠坦率。

宋采唐提裙子的手緩緩放下,低眸一笑,腳步輕移,從容走進房間:“身為驗屍官,這是我應該做的。”

她神態如常,腳下頓都沒頓一下,沒半點猶豫躊躇,仿佛她面對的只是鄰家大叔,而不是一個殺人兇手。

“嘶——”

祁言差點咬破自己的舌頭。

宋姑娘膽子好大!

這可是兇手啊喂!

趙摯絲毫不體貼小弟的緊張情緒,大手一伸,把祁言扒拉開,伴在宋采唐身側,距離始終超不過兩步,隨她走到牛保山面前。

牛保山全當看不見,伸手:“宋姑娘請坐。”

宋采唐坐到了牛保山對面。

趙摯便坐在牛保山和宋采唐中間。

祁言……眼珠子溜了一圈,不大敢坐到牛保山身邊,又不想錯過好戲,抓耳撓腮煩惱了一陣,幹脆拉來一只圓凳,坐在宋采唐身邊,與她平行。

氣氛安靜的可怕,邊空氣似乎都凝結了。

牛保山恍然未覺,沒有任何不自在,撫著茶杯沿,目光溫柔:“我兒牛興祖,是個好孩子——宋姑娘,我知道你會來。”

他看向宋采唐,目光幹凈,內裏欣賞贊嘆半點不摻假:“世間還有宋姑娘這樣的人,真好。”

‘砰砰’兩聲,趙摯指節大力敲向桌面,打斷牛保山視線:“盧光宗是你殺的?”

牛保山挑了下眉,似乎不大喜歡被打斷。

祁言吞了口口水,下意識往宋采唐的方向靠近了些。

“是我殺的。”牛保山根本就沒打算否認,四個字說的相當幹脆。

趙摯盯著他,目光森寒:“怎麽殺的?”

這一次,牛保山沒直接答,而是轉頭看向宋采唐:“我一早就聽說,牢裏盧慎跪求,刺史大人也應了,要宋姑娘剖屍檢驗,如何,現在可是有結果了?宋姑娘知道我怎麽殺人了?”

宋采唐只說了七個字:“尿溺,酒伴木菊花。”

牛保山看著宋采唐,沒其它動作,沒說話。

宋采唐平靜回看,不怒不懼。

氣氛再一次緊繃,祁言有點憂心宋采唐,大著膽子補充:“你想辦法把盧光宗引到小酒館外,用浸了酒漬木菊花的帕子將人迷暈,把他頭按在尿裏溺死了!”

“你別以為做的了無痕跡,宋姑娘就驗不出來,盧光宗的肺沒有水腫,是幹性溺亡,溺死時溺液不多,他的氣管和肺裏有你——有你惡心的毛!還有酒浸木菊花花瓣!木菊花別人不認識,宋姑娘可是認識!你別想脫罪!”

牛保山第一次看向祁言,話音涼涼:“我今日既坐在這裏,就沒打算脫罪。”

祁言脖子一縮。

他是汴梁公子哥,愛好看熱鬧,不是沒遇過險,不是沒見過惡人,可這種兇殺案的殺人犯……不知道為什麽,面對起來就是有點虛。

牛保山看向宋采唐,眸底不無驚艷:“宋姑娘竟知道木菊花?找到沒有?”

趙摯再次敲了敲桌子,冷哼一聲:“床角櫃子,你藏的並不嚴實。”

“原來是你找到的。”牛保山玩味眨眼,“怎樣,有沒有當場暈過去?”

趙摯:“我不是盧光宗。”

牛保山看著趙摯,更好奇了:“你姓趙,是皇家宗室,理應熟悉各種上層規則,貪戀權財,怎麽盧光宗牽連這麽深的事,你也願意管?”

趙摯手指繼續用力敲了敲桌面,意思很明顯:現在是我問你,不是你問我。

得不到答案,牛保山也不執著,他只是隨便一問,也沒真想知道什麽。

他伸手指了指窗外:“你們看看,可有何感想?”

這座茶樓臨街,窗子對面就是盧家,包廂在三樓,站的高,可以看到大半盧家外院。

與盧光宗在時完全兩樣。

盧光宗官聲經營的非常好,受人尊敬,家中賓客往來無不熱鬧,新死之時,更有大批百姓自發吊唁,氣勢一時無兩,可現在……

門可羅雀不說,還哪哪都是臟東西,別人潑的糞,扔的臭雞蛋爛菜葉數不勝數,院裏除了爭搶東西打鬧的下人,趁機過來打秋風的極品窮親戚,再沒有其他。

後院看不到,但想也知道,肯定一樣面臨很多麻煩事。

盧家,怕是要敗了。

牛保山:“這是他們該得的。”

他表情平靜,聲音無痕,好像這一切同他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