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4章 這樣的偉岸男子

窗外伸出一枝梨花,雪白潤軟,亭亭嬌嬌,隨月光綻放,暗香幽渺。

有夜風嗚咽,燭光如豆。

很久很久,房間裏才傳來一聲嘆息。

“宋姑娘……好生厲害。”

玲瓏闔眸,收拾了自己情緒,方才看向宋采唐,美眸流轉,有不甘心,也有佩服。

宋采唐見她如此,心裏也松了口氣。

這件事很難,但她還是撞對了!

“不敢。和你比,差了很遠。”

二人視線相撞,情緒激蕩。

這兩句對話,說暗含諷刺不贊同,沒有錯,說惺惺相惜贊賞,也沒有錯。

玲瓏打心眼裏佩服宋采唐,對方給了她一條根本拒絕不了,不得不硬著頭皮走的路。

可真是……好強的殺手鐧。

她這一生,命運無常,有過錯,有錯過,唯一的堅持執著全在這裏,全在那個人。她一直把那個人埋心底,好好藏著,好好護著,不給任何人知道。那個人是她見過最瀟灑,最闊朗,最寬厚的男人,照亮了她的道路,給了她堅持的信心和勇氣。

那個人,是她活著的所有力量。

她知道,宋采唐猜到了什麽,也知道,對方猜的都對,更知道宋采唐在激她。

她卻不能不一頭撞上去,掉進這個坑。

那個人是很好很好的人,是她活這麽多年,見過的最好的人,她不能容易別人詆毀他。他活著一生灑脫,死了……也是幹凈勇武的!

“我可將一切告訴你,但你應我一件事。”

玲瓏決定下的很快,一旦有了決定,就不會拖泥帶水。

宋采唐面色肅然:“請講。”

“我一直都明白,我和他,別人不知道便罷,知道了,我就逃不過……”玲瓏美眸微垂,內裏似有水光,“但我還是做了這些事。”

玲瓏看著宋采唐,十分認真:“你想知道什麽,我都說,所有案情,官府也可隨意批露,我不怕面對大家的口誅筆伐,但我和他相識之事,我不希望任何人知道。”

“他的名字,不應該和我放在一起,不值得。”

宋采唐:“為何?”

玲瓏只是慘淡笑了笑,沒說話。

宋采唐話一出口,也後悔了。

她轉念一想,就明白了。

玲瓏是個很要強的人,聰明,有心氣,但骨子裏仍然有一份自卑,她覺得愧對景言,配不上景言。

所有過往,她小心捧在手心,不讓任何人知道,就像一份特別的隱私,故事裏只有她和他,甜蜜又苦澀。

“他是一個很好的人,做著別人不敢做,也不能做的事,肩上扛了很多重擔,卻同誰都不說,是個有些一根筋,又爽朗如風,巍巍如山的男人。”

“他……叫景言。”

說出這兩個字時,玲瓏話音有些哽咽,眸底淚意更甚。

宋采唐給對方一段調整情緒的時間,方才輕聲問:“你可知道他的身份?”

“開始不知道,後來——”玲瓏笑了,似是想起什麽有意思的事,“後來他也沒說,是我自己猜到的。”

宋采唐:“你們是怎麽認識的?”

玲瓏垂眸,雙手束在小腹前,坐姿端莊優雅,提起景言,整個人都不一樣了:“他救過我的命——不只一次。”

“我本姓令,名瑤,十八年前,北青山匪首為患,官兵前來剿滅,而我……當時被匪窩擄走了。”

趙摯的信息沒有錯,他們的猜測也正確,玲瓏姓令,就是當年專門研究水銀制法的匠人令敏方的女兒。令敏方家幾代單傳,到這一輩只生了一個女兒,不想技藝失傳,對外就說是個兒子,令瑤也一直女扮男裝,跟著父親學藝。

但她生的好看,哪怕黃泥抹臉,也難掩麗色,十八年前,她十二歲,正是嫩柳抽條,杏蕊初綻,不小心洗了把臉,倒黴的被匪人看到,被擄了去。

她父親空有一身匠人技藝,無奈人性子悶,路子不寬,也不認識什麽人,沖動之下,自己跑過去講理,一同被扣下了。

之後就是北青山剿匪,危險連連,令瑤沒死,父親卻遭遇橫禍,去世了。

令瑤身份不高,運氣也不好,不像當時的谷氏,得救之後回了家,也不像甘四娘,被曾德庸看上,好歹能有平靜些的生活,生存無虞,她跳出這個火坑,去了另一個火坑。

她被一個壞人趁機制住轉移,賣了。

別人發了財,她卻進了青樓。

她不可能願意,拼死不從,但青樓老鴇也不是吃素的,手段厲害的緊,她被折磨的面目全非,想活著,就不能不從。她開始虛於委蛇,表面學習,適應,一切做的很好,實則心裏仍然沒有放棄出逃計劃……

但她聰明,老鴇也不蠢,尤其老鴇在這環境裏,見過類似多少這樣的事?

再美,再有潛力,馴不服,就只有一個作用——殺雞儆猴。

這個時候,令瑤被景言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