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四十九炸

加上去年冬天的十年後之旅,這是太宰第二次看到Yoko哭。

兩次眼淚,無論是直接間接,似乎都和他有關。

太宰伸出的手臂僵在半空,最後又徒然地落下。他垂下眼瞼,睫羽微斂,琥珀色眼眸裏壓著厚重的陰霾。

他甚至稍微退後了一步,好像只要離這個女孩子遠些,她的痛苦就能減輕一般。

Yoko被冷汗和淚水模糊了雙眼,壓根沒注意到太宰的動作。

“憑什麽。”

汗水滴在地上,她咬著牙,一字一頓道。

——憑什麽要按照別人規劃的路走?

“憑什麽?”

她單膝跪著,努力挺直腰杆。

——憑什麽你們說出界就要受懲罰?界限誰定的?

“憑什麽!”

顫抖的手掌撐住地面。

——憑什麽我不能有自己的愛恨和思想?

“憑、什、麽!”

她一點一點對抗詛咒的力量,慢慢爬起來。

——憑什麽她要做別人手裏的扯線娃娃,自己的命運,就該自己掌控!

一連四句“憑什麽”,她重新站了起來。

酷刑仍在持續,疼痛半分沒消減,黑色紋身還在她身體上肆虐。

但她卻挺起胸膛,笑得燦爛,帶著被人鑿骨搗髓也磨不平的恣意和張揚。

總有一天,她要撕了這個天道!

誰都不配讓她俯首稱臣。

誰都不配讓她跪下。

就憑她的大名是Yokohama。

就憑她是驕傲和自尊不容他人折斷的橫濱。

少女抽了抽鼻子,手背胡亂在臉上抹了兩下,擦去汗水和眼淚。

“小姐,還好嗎?”

太宰沉默半天,開口說道。

她瞥了眼太宰,小聲說:“一會兒,接著我點哦。”

太宰:???

緊接著,這位小姐裝完逼,兩眼一閉,暈了。

——所以你費勁巴拉爬起來又是何必?

太宰這次沒再後退,他兩手一抄試圖把Yoko橫抱起來,卻又一次愣住。

他沒抱起來。

這特麽……咋這麽重?!!

他手上這是啥?

這還是個嬌嬌小小、個子還不及他高的女孩子嗎?

要不是眼睜睜看著,他還以為自己扛起了一座山!

少年還處在抽條長個的年紀,本來就偏瘦,用自己的小身板撐起死沉死沉的Yoko時,顯得格外淒慘可憐。

不知情的人卻覺得面前的場景有點詭異。

“太宰君……你這是沒吃飯,還是腎虛啊?”

忍足惠裏奈挑起眉,她好不容易把自己碎得稀裏嘩啦的三觀撿起來粘好,就看見太宰因為太過用力而漲紅的臉頰。

他的腳下甚至還在打滑!

太誇張了吧?

太宰憋出一句:“不信你試試。”

“腎虛就多吃點韭菜。”忍足惠裏奈狐疑地走過來,單手扶住Yoko。

臥槽怎麽回事?

太宰一看有人接替他,直接雙手一撒,長舒口氣,還做作地抹了一把額頭並不存在的汗水。

他特別過分,一邊給自己扇風一邊說:“呼,這下輕松啦~”

一點心理準備也沒有的忍足惠裏奈就這樣被Yoko壓趴下了。

但她倒的很有技術含量,是直接朝著太宰的方向倒的。結果就是,太宰也被壓趴下了,而且還倒黴地被壓在最底層。

人固有一倒,或重於泰山,或輕於鴻毛。

等織田作匆匆趕到醫院,看到的就是這個神奇的景象——太宰和忍足惠裏奈像三明治的兩層面包一樣,把Yoko這片午餐肉夾在中間。

最底層的太宰都快被壓斷氣了!

“你們這是在玩疊羅漢嗎?”織田作一臉茫然,他遲疑地問了一句:“應該不需要我再疊一層吧?”

這麽富有童心的活動,和他的硬漢臉不是很搭。

太宰顫巍巍地伸出手,抓住織田作褲腳。

“我……我快死了,織田作……”

救命快把上面的兩個人扶起來!

織田作眨了眨眼,竟然冒出幾分不合時宜的幽默感:“那我是不是該說‘恭喜’?”

太宰:“……”

他一點也不想要這種被壓死的死法,太難看了!

在織田作的幫助下,三人用著堪稱愚公移山的精神,勉強把Yoko搬到推車上,送進距離最近的單人病房。

“我科裏還有點事沒忙完,先回去了,你們聊,我一會兒再來看她。”

忍足惠裏奈慘兮兮地扶著墻,哆嗦著雙腿慢慢爬回自家導師的辦公室。

太宰和織田作渾身脫力地坐在椅子上喘氣,一旁病床上的少女宛若沉睡,表情看上去十分安詳。

就是她身下的這張床不怎麽安詳,鋼制的床板都被壓彎了,剛把人放上去的時候,甚至發出了可憐的吱嘎聲。

辛苦你了啊,床。

太宰目光落在Yoko臉上,那些紮眼的紋身已經褪得差不多了。

他看了一會兒,若有所思道:

“織田作,你知道她身上這些東西是什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