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強挽逃妻九

容羨也不過就睡了半個時辰,阿善驚醒時外面的小雨轉大,持續的雨日驅散酷暑,本該熱烈的夏日變得極為蕭瑟。

容羨被阿善晃醒時,頭疾才稍有所緩解。睜開眼睛,他看到阿善碎發濕漉臉色慘白,她眼睛紅紅的裏面布滿血絲,發白的唇瓣上齒印明顯,正披頭散發跪坐在榻上看著他。

“你怎麽了?”容羨側躺著看她,初初醒來他嗓音很是慵懶,半撐住額頭想要觸碰她的臉頰,卻被阿善偏頭躲開。

“我受不了了。”阿善嗓音發著顫,夢中她已經被容羨折磨到體無全膚,而現實中容羨雖然沒傷害過她,但他偶爾露出的探究時刻拉扯著她的心。

就好像苟且偷生的犯人逃避追捕,他不可能無休止的逃亡下去,明知抓住就是死卻又不確定自己何時被抓。

雖然阿善這種形容並不貼切,但她如今就是這種感覺。她承壓能力並不好,不會撒謊也不擅長演戲,如今這日日的噩夢足以說明問題,阿善緊抓著自己右腕想說什麽又不敢說,她最後只能低聲喃著:“我不想留在這裏了。”

“我想離開。”

容羨已經逐漸清醒了,這會兒他手臂撐起從榻上坐了起來,錦被隨著他的動作下滑,容羨擡著眸語氣還算柔和,“你想離開。”

他簡單的四個字不帶情緒,只是陳述了阿善的話,薄唇微彎的時候他笑了一下,緊盯著角落的人問:“你想去哪兒?”

阿善揪扯著自己右手腕上的衣服,她用衣袖將自己的整個右手都罩住,聲音越來越小,“去哪裏都好,只要你放我走,我保證不會給你添麻煩,不會纏著你,甚至再也不會出現在你眼前。”

容羨默了一瞬,長得好看的男人一般很難給人親近感,尤其是容羨這種長相過分貌美的。他不說話時漆黑的眼眸喜怒難辨,俊美的面容清清冷冷,半響後,他突兀開口——

“獨情蠱解了?”

阿善一驚,揪扯著袖子的手指因為力度太大,已經充血發紅。

不知是不是她的心理作用,她總覺得此時容羨冷靜的表象下是翻湧的暗戾,似乎她只要點一下頭,他就會變成夢中那般冷漠森然的模樣,所以阿善使力搖著頭,“沒、沒有。”

她是絕不可能把實話告訴他的。

“是麽?”容羨怎麽可能會信。

他看著她的眸越來越寒涼,傾身一把抓住阿善藏入袖中的右手,毫不客氣的動作導致阿善重力不穩,直接撲到了他的腿上。

拉開阿善的袖子,在看到她右手腕三寸處還好端端有那顆小紅痣時,容羨用拇指輕擦了下。阿善隨著他的動作抖了抖,容羨瞥了她一眼把人拽入自己懷中,從後面抱住她時還握著她的右手腕不放。

“既然獨情蠱沒解,你憑什麽指望我會放了你?”

容羨的聲音自她身後貼著她的耳畔傳出,聲音低低的意味不明。阿善被他握住的右手腕發軟無力,她也不敢掙紮,只能試探著問:“那如果獨情蠱解了,你就會放我離開嗎?”

容羨將下巴抵在了她的肩膀上,只有這樣將她整個人擁住,他才察覺阿善是有多小只。總覺得就她現在的身體狀態他稍微用些力就能把她弄傷,他漫不經心回:“你覺得呢?”

其實容羨曾不止一次對她說過了,獨情蠱解開之日就是她命絕之時。一開始容羨只是想要殺了她,可後來隨著阿善因著‘護身符’的胡作非為,他已經不單單是想殺了她,他是想折磨死她。

阿善不說話了,因為她又陷入那種茫然恐慌的狀態。她垂著腦袋時蔫巴巴的沒什麽精神,一只手還被容羨抓在掌中,如同任人宰割的小白兔,沒有一點兒平日的活潑愛動。

容羨有些喜歡她這樣乖乖巧巧的樣子,但同時他也喜歡阿善笑眼彎彎同他說話耍賴、嘟著嘴巴叨叨不停的模樣。

他忽然想,如果阿善此時是笑著窩在他懷中,她一定不滿自己的手腕被人抓著,在同他說話時還會不自覺的撒嬌,說不定這會兒正在他懷中撲騰著鬧,說什麽不喜歡他也不準他抱她之類的話。

真是好也不好。

想到這些,容羨撩了撩阿善的頭發,用手指將她的一縷碎發纏繞。阿善仍舊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直到容羨低頭輕輕親了下她的臉頰,“怎麽不說話了?”

阿善掙了掙被他抓著的右手,“我不想死,就算死我也想輕輕松松的死,我不想死前還被人活生生折磨著。”

“到底誰說要讓你死?只要你乖乖待在我身邊,怎麽可能會有危險。”

明明獨情蠱還在,容羨不知道阿善究竟在怕什麽。想到阿善被他從角鬥場救出來時的情形,他似乎找到了答案:“在角鬥場嚇到了?”

阿善再次沉默,這幾日她因為獨情蠱的事情慌了神,完全沒意識到自己這種最真實的慌亂有多麽致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