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你們現在可以說話了。”菲利婭的魔法杖尖端，正對準著一個戰戰巍巍爬起來的突襲者。

突襲者長相怪異，手指之間有透明的蹼，和奧莉說過的海妖一模一樣。每個突襲者的頭都像一條突變的魚，眼距很大，鼻子扁平，金色的瞳孔在巨大的眼眶中移動，眼皮薄薄的一片，許久才不適的眨下來。

類人的種族，不管是不是在海裏遊的，都會有眼皮。一旦他們暴露在空氣中，就會感受到眼眶中的水分在流失，因此進化的時候沒有落下眼皮，用以保護眼睛。

眼前的突襲者也一樣，也是類人型的異族。他們的手腳都有不同程度的異樣，也和傳說中害怕暴露在空氣中的海妖不同。菲利婭不敢確定這些家夥是不是奧瑞娜的海妖，她繃著臉，做出嚴肅的表情。

“你們還有50秒的時間。”一小段寂靜之後，菲利婭向前揮出她的尖端魔法杖，尖銳的部分突出一片鋒利的刀刃，筆直的指著最前端的突襲者小頭領。

“慢著，慢著，”小頭領裂開嘴，笑容詭異，動作狗腿的求饒，“這位魔法師大人，我們只是奧瑞娜的海妖。不知道這艘船有您在這裏，無意冒犯，無意冒犯。”

小頭領會說人類的通用語，並且相當的熟練，甚至還帶有奇異的口音。菲利婭辨別了一會兒，眉頭皺了起來。

這不是澤利西亞人的語言風格。

“……你們襲擊人類的船幹什麽。”

小頭領更加惶恐的彎下腰：“我們只是想看一下人類，和他們玩一下而已，你看，海底又冷又黑暗，誰會喜歡呢？”

“……海妖喜歡黑暗，”菲利婭看著小頭領，說出人魚族少女奧莉和她說過的一些情報，神情更加的冷漠，“性格暴躁，不怕強者，不會退縮——”

她高高的揚起魔法杖的尖端，眼看那利刃就要落下。小頭領偽裝不成，立即翻個身，拉身邊的同謀替他擋刀。

腥臭的血液在空氣中蔓延開來，低落到甲板上，腐蝕木板。菲利婭一愣，小頭領則是抓住機會，一個又一個的扔出手下爭取逃跑的時間。

而他的這群手下，則是不要命的替他組成一條筆直的肉墻，阻攔了菲利婭追過去的步伐。她不敢一刀落下，就怕這小群偷襲者流下的血液會破壞這艘船。

如今他們身處暴風雨之中，完全沒想到現在還有偷襲者過來，因此船上準備不充足。有水手裝著膽子沖上來，然而對戰技巧無法和偷襲者相比，還要菲利婭花費心思，護著他們不被血液融掉。

小頭領已經開始劃破防護罩準備逃跑了，菲利婭不甘心就這麽放走線索，她直覺這和威爾森先生他們追查的事情有關，也和光明神神魂散落有關。

“……幫幫我！”

小神使求救的聲音傳來，光明神不再袖手旁觀。他平靜地擡起手，原本被擁有深淵氣息的匕首輕易劃破的防護罩瞬間合攏，變得堅硬起來。小頭領不信邪，瘋狂的嘗試，直到匕首段成兩節，他也沒能反應過來。

而這一次，他真的要在這裏死去。

強大無比，令人心悸的氣息幾乎追到了身後，小頭領發著抖背對著所有人蹲下，他身上的汗水像小溪一般簌簌落下，幾乎要當場融化。

菲利婭讓人把那群突襲者綁起來，一群水手僵硬著不敢動作，你推我我推你。小神使木然地看著他們推卸的動作，剛想自己動手，那邊的老先生便推開人群，自己動手。

“【恢復】，”菲利婭低聲說道，解除靜默的魔法，“謝謝您。”

“不，這聲謝謝，不應該從您的口中說出來，”老先生彎著腰，撿起地上散落的繩索，粗糲的繩子在虎口滑動，“謝謝您為我們做的這一切，您拯救了我們所有人。”

老先生手掌擡起，握成拳頭，放在心臟的位置。他用力的錘了兩下胸口，腦袋彎下。

這是澤利西亞代表鄭重感謝時的動作，莊重而又嚴肅。

菲利婭沒再去看身後的老先生，卻也知道窸窸窣窣的聲音多了不止一兩個，幫忙的水手飛快而熟練的把昏迷的突襲者綁起來，因為怕他們的血液腐蝕掉船身，也不敢帶去別的地方，就原地放下，並且在他們身下墊了幾張厚厚的被褥。

小神使忙了多久，蹲在船舷處的小頭領就顫抖了多久。等到菲利婭走到他身邊時，幾乎要融化開來的小頭領幹癟又老態，仿佛缺水一般。

“……你是海妖混血。”菲利婭得出了答案。

混血的海妖，擁有深淵氣息的匕首。菲利婭想起了那兩個混血的精靈族兄弟，她垂下眼眸，變回原樣的魔法杖底端輕輕擡起小頭領的下巴。

他的模樣更醜了，顫抖著的金色瞳孔上布著一層深潤的瞳眸，現在正驚恐的流下淚水。或許那並不是眼淚，而是他暴露在空氣之後的身體最真實的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