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第2/3頁)

她站在他的身邊,垂著眼眸凝望著他,手上的力氣輕緩,卻讓他無法抵抗的順從著,呆呆的望著她的臉,不由自主的站了起來。

只見這陌生的少女一襲潔白如雪的長袍,衣領處裹著沒有一絲雜色的純白毛發,簇擁著那張毫無瑕疵的面容。

她的肌膚白膩柔嫩,烏發濃黑,一雙清淩淩的眼眸,像是遼闊而疏冷,仿佛蘊藏著整片星空的濃夜。

而她的嘴唇粉淡,宛若雪天疏淡的梅英。

“天……”米格魯看著她松開了自己,朝著下一個少年走去,突然激動的不能自己,嗓子嘶啞的甚至狼狽的破了音:“——天山神女!”

她看起來,比神像還要美麗無數!

也是——

人類,人類又怎麽可能,能雕琢出屬於神明的美麗呢?

當姚玉容拉起第二個少年的時候,因為之前那位少年的呼喊,所有人都擡起了頭來,看見了她。

出乎意料的是,沒有人發出聲音。

她有些意外的回頭望去,只見所有人都跪在地上,怔怔的望著她。

如此寂靜,是不信她是神嗎?

但不少人,甚至都激動的流下了眼淚。

雖然她的確是有意識的往天山神女的形象裝扮,但對上那些狂熱的視線,姚玉容還是感覺有些應付不來的背後微微泛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她連忙轉移視線,看向了之前朝著人群喊話的騎士——

這騎士在入侵者中,顯然地位不低,甚至可能,是窩闊斤國的王子?

她走到了他的面前。而即便是他最忠誠的衛士,也不敢阻攔她的道路。

姚玉容就這樣停在他的面前,凝視著這方才還不可一世的男人,此刻汗如雨落的跪在她的腳邊,惶恐的仿佛十惡不赦的罪人,等待神明的判決。

姚玉容卻在想,鳳驚蟄說的其實沒錯。

這就是草原的規則。

很多年後,若是這個男人成功走到了最後,那麽今天所發生的一切,都會成為他榮光的一部分——就像後世人們歌頌著成吉思汗的偉大,而常常忽略他的榮光背後,究竟有多鮮血淋漓。

他無惡不赦嗎?

但統一的戰爭,又哪有不流血的呢?

沒人肯白白交出自己的權力,於是和平就仿佛永遠都不可觸及。

如果能走到最後,眼前的這個人,說不定會變成英雄。

哪怕此刻,他更像一個屠殺兒童的惡魔。

是英雄,還是惡魔?

這世間是否沒有準確的規定,可以判斷正確與錯誤?

是成王敗寇?還是她又陷入了相對主義的虛無論調之中?

那她的立場呢?她是站在察爾罕國這邊的嗎?

似乎也不是。

她只是想要救下那些孩子,然後保護好自己。

那麽她是否應該對這些入侵者出手?

這原本該是西疆的恩怨紛爭,她分不清對錯,也理不清這其中的愛恨情仇。再說了,察爾罕的騎士在攻破其他部落時,一定也曾做過一樣的事情。

這麽一比,他們之間的區別,也許只在於窩闊斤國……比較倒黴的遇到了自己?

草原之上,那些長到成年後的男人之間,哪有什麽純粹的無辜者和迫害者?不過是殺人者,人恒殺之。

既然如此,她憑什麽要為此殺人?

所以……不如試著用最純粹的利益法來做出判斷吧——

幫助元氣大傷的察爾罕國擊退強敵,還白送給他們一個“女神庇佑”的名頭,不僅坐實了黃金家族的血脈尊貴,還容易強化他們的王權正統性。

若是最後因為這個,察爾罕國逆風翻盤,成功統一了草原,那北燕和南秦就有點危險了……

她跟察爾罕國又沒有什麽親密關系,犯得著給他們這麽多好處麽?

看窩闊斤國的人,現在大概是不會再屠殺孩子了。

就這樣吧。

讓他們離開,等察爾罕的人回來,便讓他們自己去解決好了。

而且正好——她現在這個狀態要走,沒有人敢攔她。

要現在跑路嗎?

但是如果就這樣走了,這些被救下來的孩子,未來也就沒有什麽別的可能了吧……?

“為什麽?!”

但就在姚玉容思考著的時候,一直趴在地上,虔誠又謙卑的騎士突然擡起了臉來。

大約是因為少女長時間的沉默不語,令他感到了不堪重負的巨大壓力。

他終於崩潰的站了起來,狂亂而瘋狂道:“為什麽天山神女選擇了察爾罕!?為什麽?!憑什麽!憑什麽!??!”

他突然朝著姚玉容沖了過去,目呲欲裂的便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那瘋狂的神色,令姚玉容駭了一跳。

鳳驚蟄自人群之中猛地站了起來,但距離太遠,已經來不及趕去了。

而她根本聽不懂這陌生的語言,只以為對方要傷害自己,幾乎毫不猶豫的就拍出了一張【年矢每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