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第3/4頁)
江措低頭親了親她的額頭,慢慢從床上下來。臥室裏只有一盞昏黃的小燈,他一邊裹上浴巾,一邊低頭看她。
她被他弄的疲憊不堪,這會兒睡得很安靜。
江措站著看了一會兒,去客廳簡單的處理了一下腿傷。他坐在沙發上,從茶幾上摸到煙盒,點了支煙。
煙霧繚繞在空氣裏,襯得這夜靜極了。
他想起這幾年每逢去山裏礦上檢查安全隱患,都是程勇帶人去的,帶的也不是一二隊的兄弟,大都是新兵蛋子,說是普通檢查不必要浪費資源。還有上次商場的安全事故,礦山那次出事有人報警,消防車卻半路返回,實在讓人難以捉摸。
礦上真出了事兒,這事兒就大了去了。
江措吸了一口煙,重重的吐了出來。他抽完一支,還想再點上,臥室的門被推開了,徐魯穿著吊帶靠在門框上,細長的大腿白花花的。
她靜靜的看著他,也不說話。
江措拍拍大腿,看她說:“過來。”
徐魯走到他身邊,被他伸過來的手一拽,坐在他大腿根上,就這麽靠著他的胸膛,拿著他的煙盒玩。
江措問:“怎麽不睡了?”
徐魯搖頭:“醒了睡不著。”
江措抱著她,想起她這幾晚似乎睡得都不是很好,偏頭道:“睡眠質量平時都這麽差嗎?”
徐魯想了想,說:“還好。”
“這叫還好?”
徐魯歪頭道:“現在都好多了,放以前晚上失眠都睡不著的,整晚整晚做噩夢,跟沒睡一樣。”
江措半晌沒聲,過了會兒低聲道:“等忙完這陣子,帶你出去玩。”
徐魯眼睛一亮,看他:“真的?”
“真的。”
“可是你工作那麽忙。”她說。
江措:“再忙也帶你去。”
徐魯莞爾。
“開心了?”他道。
徐魯笑,就是不說話。
江措道:“吭個氣唄大小姐。”
徐魯擰他。
江措:“大姐,大妹子,要不……”
他還沒說出那個詞,徐魯已經吸了口氣緊緊盯著他,那眼神裏似乎是“你敢說出那個詞試試看”的樣子。
江措笑:“侄女?”
徐魯氣的拍了他一下,江措悶聲笑。
那個晚上他們說了很多話,有一句沒一句的,像是又回到了從前。他逗她開心,有說有笑的樣子。
她給他講做了記者的一些事兒,有時候被領導砍掉選題,氣到想罵人,最後還是乖乖的換了選題,被歲月慢慢磨平了棱角。
徐魯記得一件事。
那時候她想做一個很好的紀錄片,一個人拿著相機就跑去別的城市,拍下一些特別的人,還有他們說的話。也有過隱形拍攝,被人追著跑的時候。這個紀錄片並沒有在圈內公映,只是出現在一些小範圍的貼吧論壇裏。
有一個留言,她記得特別清晰。
留言說:“你這也太不現實了,一個人到處跑采訪,現在條件基本都是一個團隊,再不行也兩三個人,你們報社直接就讓你去?假的吧,而且拍的也不怎麽樣。”
徐魯看到這條,忽然就有些難過。
她想一個人想做一個采訪怎麽了?就是想做一個自己覺得比較好的事兒怎麽就被人說不現實呢?
什麽是現實?
非得是每個月朝八晚九,按部就班,再找一個合適的人結婚,做著一個差不多的工作,也沒有喜歡不喜歡,是這樣嗎。
就像她來這,大概也被人說是笑話。
如果很久以後她寫一本書,把這裏的故事寫下來,被人看見。或許他們會說,你看這女的,不現實。你看這故事,太假。
後來,那條留言有人回復。
回復說:“這個記者難道不是在做她應該去做的嗎,新聞這個行業不應該多出現這樣一些人嗎,為什麽一個人單槍匹馬就被說成可笑不現實呢。這個世界怎麽了,還會好嗎?”
看到這條,徐魯鼻子泛酸。
讀大學的時候她曾經和一個朋友聊起,說新聞這行太多負能量了,你什麽都做不了,全他媽是利益優先,正面優先,要想做一個很好的深度報道太難了。
朋友說:“所以才需要你這樣的人啊。”
也是這句話,撐著她來到這。為了曾經奮不顧身的誓言,哪怕孤立無援,總覺得,應該來做一些事的。
說到天快亮,江措問她:“後悔過嗎?”
徐魯想了想,回答說:“剛來這的時候,去南坪的那個晚上,從車上下來,天都黑了,下了雨,也不知道去哪兒,就想這會兒要是待在自己被窩多好,一個人跑過來是有點傻,但不後悔。”
江措說:“那就行了。”
徐魯靠在他懷裏,玩著他裹在臀部的浴巾,又道:“那個你在南坪抓到的瘋子,應該不是想殺我,只是想給我點警告,讓我迎難而退。我想背後操縱這一切的人,可能現在覺得我也沒什麽用,我畢竟是個記者,出了事他們要負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