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傾軋(第2/3頁)

“老二確實勤勉,從小就比他哥哥聽話,這麽多年也勤勤懇懇的。”程老夫人說到二兒子臉上有些笑,可是很快又皺起眉,“就是他那個媳婦,走路柔柔弱弱的,說話也有氣無力,看著就不上台面。連她養出來的女兒也是,瞧瞧大姑娘,不是一樣的雙胎姐妹,可是在慶福膝下養,就是比老二家的大氣懂事。唉,可惜,這麽好的一顆棋,這次一退婚,多半毀了。枉我捧了她這麽多年,就指著她長臉,嫁個好人家,日後提攜父親弟弟。靖勇侯多好的前程,可惜了。”

這話張嬤嬤就不好接了,大姑娘這些年是標杆一樣的存在,凡事只有有大姑娘在,不必多想,第一絕對是大姑娘的。相比之下,二姑娘程瑜墨就平易近人許多,更受兄弟姐妹們歡迎。

然而這些和張嬤嬤一個家奴是沒什麽關系,依她看無論大姑娘還是二姑娘,都是她高攀不起的存在。程老夫人不知道想了會什麽,說:“靠女兒是行不通了,莫非以後,當真讓程元璟成為程家頂梁柱?他一個外室子……”

程老夫人想起這個就氣不順,然而子弟出息不出息,一冒頭就能看出來。程元賢人已到中年,官職還不如十九歲的程元璟大,就連阮氏時常念叨的功課出眾的程二爺,和程元璟一比,也差遠了。

程家全族男子打包起來也比不上一個程元璟,程老夫人當然不甘心,然而這能有什麽辦法。張嬤嬤苦口婆心勸道:“老夫人,您年紀也不小了,孫女都要成婚了,您還糾結年輕時的事做什麽?小薛氏已經病死許多年,曾經的外室子也成了程家官職最高的人,您就是不籠絡他,也不能把九爺往外推啊。”

程老夫人嘆氣:“我何嘗不知道。小薛氏在建武九年病死的,她也是能熬,硬是撐著看到程元璟高中進士,才肯撒手。說來也巧,就是那一年,薛家案平反了。小薛氏死前聽到兒子高中,聽到娘家平反,實在是死而無憾。若我那兩個兒子能有程元璟這等際遇,讓我死,我也甘心。”

“哎呦老夫人,您這是說什麽呢!”張嬤嬤連忙沖地上呸呸了兩聲,說,“老夫人可不興說這種喪氣話。要老奴說,您要想控制九爺,有的是法子。別的不說,九爺如今還沒娶妻呢,他再怎麽難耐,還不是要仰仗您來說親。”

程老夫人冷笑一聲:“這可未必。若我想拿捏他的婚事,恐怕侯爺就第一個不允。不過說來也奇,侯爺把這個半路來的兒子當眼珠子一樣疼,為什麽沒張羅著給他娶妻納妾呢?他今年都十九了,別人在他這個年級,兒子都該有了。”

說到這個張嬤嬤也不知道,程老夫人奇怪了一會,說:“罷了,等改日侯爺在,我去試探試探侯爺的意思吧。”

張嬤嬤應了一聲,她有些猶豫,問:“老夫人,那大姑娘的事……該怎麽辦?”

程老夫人目光沉沉地盯著一旁的香爐,過了一會,說:“再看看吧,先放出是霍家毀約的消息,看看有沒有好人家上門向大姑娘提親。如果沒有……那這個孫女,只能當做白養了。”

實在是殘酷,多年尊貴的嫡長孫女待遇,說倒塌就倒塌。然而張嬤嬤除了在心底嘆息一聲,也不打算做些什麽。高門大院裏各有各的前程,說到底,大姑娘和她有什麽關系呢?

程瑜瑾被“有事”,早早出了門。她走在程元璟身後,實在無聊,擡高聲音問:“九叔,你把我叫出來,到底有什麽事?”

程元璟淡淡朝後瞥了一眼,說:“你看起來一副精明相,依現在看,腦子也沒多好使。”

這一句話就刺激得程瑜瑾想罵人,她想到面前之人是她九叔,好歹算是個長輩,只能勉強忍住:“謝九叔誇贊。不過九叔憑什麽說我腦子不好使?”

程元璟心想簡直愚不可及,他難得發善心,沒想到話都說到這個地步,程瑜瑾竟然還沒反應過來。程元璟神色淡淡的,連語氣也是漫不經心:“那些女眷個個存了刨根問底的心思,你留在屋裏,還能做什麽?”

短短一個照面,程元璟對程家內宅已經了解的七七八八。慶福郡主事不關己,阮氏圈圈繞繞另有心思,而程老夫人還是個一心買女兒的。她們的惡意幾乎毫不掩飾,這種情況,還有什麽可留的?

這些話程元璟不會說,他是個非常在意界限的人,換言之,生來冷漠。別人如何,與他何幹?他剛剛對程瑜瑾說的那句話,已經是多年來僅有的提攜。

程瑜瑾立即聽懂了程元璟的意思,程元璟一眼就能看出來的事,她怎麽會不知道呢。

程瑜瑾低頭,看著雪花一粒粒飄到大紅鬥篷上,又很快消融。程瑜瑾安靜了一會,突然說:“有時候我覺得,我就像這雪一樣,遠遠看著潔白漂亮,可是走近了,什麽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