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小產

程瑜墨倚靠在被褥上,滿面淚痕,毫無血色,手腕細的只剩骨頭。

阮氏也坐在床邊擦眼淚:“墨兒,你和侯爺還年輕,以後總是有機會的。”

這句話不知道觸動到程瑜墨什麽痛處,她本來已經平靜的情緒又激動起來。程瑜墨這兩天已經哭了太多,虛弱加悲痛,讓她的眼睛又紅又幹,幾乎像是要瞎掉。到現在,明明在哭,卻連淚都落不下來。

阮氏見了越發傷心,她緊緊攥著程瑜墨的手,說:“墨兒,你可不能如此。侯爺當時並非有意,只怪這個孩子來的不是時候。誰都不知道你已經有了一個月身孕,才落下此等遺憾。說不定這個孩子是來替你擋劫的,他走了,你接下來的劫難也就解了。”

“娘。”程瑜墨緊緊捂住自己心口,簡直像是要將裏面掏出一個洞來,“我知道,可是我就是恨。我尚未成型的孩子,就這樣沒了!我足足盼了他一年啊。”

阮氏聽了也哭,程瑜墨幹嚎了一會,眼睛中還是一滴淚都擠不出來。她眼神通紅又絕望,猛地攥住阮氏的手。阮氏猛不防被她抓住,都被那種幹枯伶仃的觸感嚇了一跳:“墨兒?”

“娘,都怪那個惡婦,都怪她!”程瑜墨用力攥著阮氏的手,那眼神幾乎像是要吃人。阮氏看著又心疼又害怕,趕緊捂住程瑜墨的手,說:“墨兒,娘知道你心裏苦,可是,她是你婆婆,這種話萬萬不能說啊。”

不能說,因為她是婆婆,所以懷不上孩子霍薛氏可以光明正大地辱罵,掉了孩子,也可以理直氣壯地罵程瑜墨沒有母親的樣子。程瑜墨小腹又一陣陣絞痛,她不由彎下身子,阮氏見到嚇了一大跳:“墨兒,你怎麽了?”

程瑜墨手指緊緊抓著被褥,短短幾天下來,她已經被流產消磨掉了所有生氣,現在看著幾乎不像個人形。程瑜墨張著嘴卻哭不出聲,只能抓著阮氏的手,一遍遍重復:“娘,我的孩子沒了,沒了!但是那個惡婦還不肯罷休,她想給侯爺納妾!”

“我可憐的墨兒!”阮氏眼淚止不住地落,她用帕子止住淚,眼睛朝兩邊看了看,俯身低聲和程瑜墨說,“墨兒,一切都起於那個姓蘇的狐狸精。她走路扭扭擺擺,說話也有氣無力的,誰不知道她打什麽心思?墨兒,她這般作態,你越發不能落了下乘,若是就此和侯爺冷了心,那豈不是正好如了你婆婆和蘇氏的意嗎?”

程瑜墨聽到這裏又悲又慟,明明她和霍長淵情投意合,明明是她從雪山中救了霍長淵回來,明明這輩子是她做了霍長淵的原配發妻,到底為什麽,事情會變成這個樣子?

“娘,可是蘇氏是侯爺的表妹,她還有婆婆撐腰。我現在剛剛失去了一個孩子,連床都下不了,我要怎麽辦啊?”

阮氏心疼地抱住程瑜墨,疼的像是心尖子在滴血一樣。阮氏咬咬牙,附在程瑜墨耳邊,壓低聲音說:“你不能拿你婆婆怎麽樣,不是還有太子妃嗎?”

程瑜墨整個人震住了。阮氏不知道是沒發現還是沒在意,繼續說:“你是太子妃的親妹妹,霍家不給你顏面就是不給太子妃顏面。正好中秋馬上就到了,娘帶你去宮裏找太子妃告狀,還怕她區區一個霍薛氏嗎?”

程瑜墨絕望地閉住眼。阮氏見沒有動靜,不禁催了催:“墨兒,娘和你說話呢。”

程瑜墨停了許久,聲音幹的像是用鋸子拉扯出來:“……好。”

中秋這天,程瑜瑾換上燕居冠服,隨著楊皇後一同出席中秋宴。楊皇後穿著皇後大衫,裏面是紅色鞠衣,外面罩著明黃色廣袖大衫,最外面披著紅色刺金霞帔。程瑜瑾的衣服和楊皇後的很像,只不過她穿著青色鞠衣,胸背繡有鸞鳳雲紋,外面罩著紅色大衫,衣袖幾乎能垂到地上。她肩膀上綴著一條織金深青色霞帔,前後幾乎都及地,十分莊重。

又是大袖衫又是長長的霞帔,這樣的衣服非常挑狀態,一個不好,就松松垮垮毫無儀態。但是這樣寬大的衣服穿在程瑜瑾身上,卻飄逸又不失隆重,遠遠看著衣袂及地,層層疊疊,宛若雲霞堆疊在她身上。

尤其程瑜瑾的大衫是紅色的,襯的她烏發雪膚,美艷不可方物。楊皇後坐在不遠處,身上披金本來該很貴氣,可惜她皮膚不夠白,尤為致命的是旁邊坐了一個足夠白皙又足夠貌美的對照組,頓時被程瑜瑾這紅彤彤的一身映襯的膚黑氣頹,十分沒氣勢。

尤其是中秋宴有條不紊地進行,菜上了一道又一道,等最後宮人端上青花瓷冰皮月餅時,楊皇後的臉色徹底不能看了。

月餅通體用白色面粉做成,壓成各種端莊富貴的模子。尤其難得的是,冰一樣的皮裏竟然融合著青色花紋,恍如青花自然暈染,從青到白過渡得非常流暢,像極了上等青花瓷,變化多端又優雅寫意,可謂將貴和雅融合到極致。偌大的流水宴一席席望去,沒有一個月餅的青花紋路是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