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二皇子府裏一處專門關押犯錯奴仆的耳房裏,從未籠過火盆,房間裏寒氣入骨,地上桌上到處都是灰塵。

唐鶯被拖出來之時,裘衣也沒披,只穿著一身夾襖裙子,被侍衛粗暴的扔進來之後,心裏冷身上更冷,抱臂打顫,見到阿蓮也被扔了進來,外面有人上鎖,頓時滿腔的憤恨終於找到了發泄的地方。

“賤婢!都是你!”她撲過去狠狠扇了阿蓮一個巴掌。

阿蓮的力氣不比她的小,若是往日自可與她撕打一番,以決高下。可是此刻卻大為不同,生怕肚裏的孩子受到傷害,挨了一巴掌竟然未曾還手,下意識捂著肚子直往後縮。

唐鶯近來如在雲端,對阿蓮的關注自然少了許多。

但今日從雲端跌落,滿腔憤恨之下把全副的心神都放在了阿蓮身上,如果不能找到一個急於讓她發泄怒氣的人,她怕自己想起失之交臂的王妃寶座便要瘋掉。

她死死盯著阿蓮,緊跟著又扇了一巴掌,卻發現阿蓮還是往後退,絲毫也沒有與之爭鋒的意思,不由面露古怪。

阿蓮只覺得她的目光猶如毒蛇,被盯的毛骨悚然,腦子裏只有一個念頭:我要保住二郎的孩子!

只有這個孩子,才是她未來的希望,她往後的歸宿!

唐鶯的目光落在她以手護著的小腹之上,本來就對內宅之事頗熟,阿蓮的動作又太過明顯,她不可置信的瘋狂笑起來:“你肚裏揣了個野種?”

馮奎已經答應了要娶她,阿蓮仗著肚裏有貨,對自己的去處早有安排,聽得唐鶯汙蔑她肚裏的孩子,頓時破口大罵:“二郎早答應了要娶我,我跟二郎名正言順,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

提起此事,唐鶯的憤怒如同巖漿般滾沸,燒的她失去了理智。

“都是你這個小賤人!”她撲過去打阿蓮,手腳並用直往她肚子上招呼。

阿蓮左躲右閃,無奈唐鶯跟瘋子似的不住往她肚子上招呼,連撞帶踢,拳腳相向,忽然間狠狠推了她一把,阿蓮的後腰的骨頭磕到了桌角,頓時疼的跟只蝦似的彎起了腰,唐鶯趁勢將她撲倒在地,騎在她身上重重的朝著她的小肚子打了起來……

“救命啊……”阿蓮只感覺肚子一陣陣的酸疼,騎在她身上的唐鶯面目猙獰,早不復往日的溫婉,眼神裏全是欲置她於死地的瘋狂。

“賤人,都是你!當初都是你說我是唐小姐的!都是你!”

阿蓮當初的話點燃了她心裏的魔障,那時候她心裏不由升起一個念頭——假如她是唐堯的女兒該多好啊!

她曾經無數次的想象過,假如她是唐堯的女兒該多好,有青梅竹馬的俞安相伴,有天神一樣的父親捧在手心疼愛著,還有一位隨時隨地記掛著妹妹的兄長……也許是肖想的太久,連老天也看不下去了,所以才給了她這個機會!

很多事情都是一念之間的促成,可是在此之前,她內心早就有過那樣的念頭,無數次。

阿蓮在她身*下猶如死魚般掙紮,只感覺肚子越來越疼,不斷的哭泣喊救命,可是那些帶她們過來的侍衛好像鎖了門就離開了,門外靜悄悄的並沒有說話或者走動的聲音。

她絕望的大哭:“二郎救我……救救我們的孩子……”

唐鶯的內心也是絕望的,從二皇子絕情的推開了她,說要稟明聖意問罪的時候,她就陷入了深深的絕望——他給予她的幸福如同一場鏡花水月,隨風而散。

她曾經滿懷憧憬的期盼著與之同度一生的男人,那些深情款款的眼神,那些喪父之後的悉心照顧,溫柔體貼,原來全都作不得數!

“你去死吧!”她掐著阿蓮的脖子,就好像掐住了唐瑛的脖子:“你要是死了就好了!要是早早死了就好了!”她牢牢掐著不肯松手,理智全失,笑的癲狂:“你要是早死了不就什麽事兒都沒有了嗎?”

阿蓮肚裏一股熱流湧出,被掐的直翻白眼:“二郎……二郎救我……”

“你還敢嚇唬我嗎?我不怕你!”唐鶯眼中,阿蓮的臉終於與唐瑛的那張討人厭的臉重合了,她面虛氣短,還在向她討饒呢,可是她偏不!偏要了她的狗命!

她用盡了全身的力氣,牢牢掐著“唐瑛”的脖子,瘋狂大笑:“你給我死!死!死!”

阿蓮的呼救聲不知道什麽時候停止了。

許久之後,她脫力的松開了阿蓮的脖子,朝後坐到了冰涼的地上,卻坐了一屁股的濡濕,隨手摸了一把,但見滿手腥紅……

“死……死人了……”她瑟瑟發抖,抱著雙臂朝往後縮,藏到了布滿灰塵的桌子下面去了。

在她的腳邊地上,躺著的年輕女子死不瞑目,眼珠絕望的凸起,身下一大片血跡,洇濕了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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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大人今日被唐瑛敲詐,當真樂意之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