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第2/2頁)

交手兩個回合,我才發覺這人似乎並不是我秦家人,竟是連秦家槍的套路都不太熟稔的樣子。我分了心仔細一瞧......原是這流風不僅回了雪,還把太子殿下吹了來。

梅枝以一個極其刁鉆的角度探了過來,正擊在槍身上,震得我虎口一麻,槍差點脫了手。他低笑了一聲,“跟我比試你還有閑暇分心?”

我再不敢大意,專心迎了上去。

也不知是交手多少回合,這些年疏於練習,體力實是跟不上了,到了後面我已有力不從心之感。他不急不慢地引著我,似是有指點之意。直到看我喘氣喘得愈發急促了,才收了勢,將梅枝往槍前一遞,那時運不濟命途多舛的梅枝便又碎作了兩截。

我收了槍,撐在地上倚著喘了好一會兒,才把氣喘順了,摸了一把臉頰上的汗,“你怎麽自個兒進來了?”

“世子放我進來的,”他把外氅脫了下來,往前走了兩步,極其自然地給我披在了身上,又把系帶系好。“天冷,你又出了一身汗,一吹風該凍著了。”

聽他提及大哥,我又想起那日在書房與大哥說的話,便覺得別扭起來。在北疆那些年給我落了個總想不起男女大防的毛病,這一年間他來的勤,我們又時常偷摸溜了出去,我也多是喬扮男裝。在此之前,像這般的動作細細想來也不少,可我都沒多想。

如今多想了,反而尷尬。好在他似是沒察覺,接著又替我掃落了方才對招時從樹上濺起落在頭上的雪。我偷偷擡眼瞧他,誰料正撞上他眼神,便慌忙把視線移開,盯著地面使勁瞧。

他在我頭上輕輕笑起來,我氣惱,本是要狠狠瞪他一眼的,只是擡頭甫一看見他那雙桃花眼,因著笑彎了弧度,裏頭像是藏了星宿,便泄了氣。

“你眼睛真好看。”我真心實意誇贊道,“比那次我們偷偷去看的奪月坊頭牌都要好看上許多倍。”

他笑容僵了僵。我哀嘆一聲,“若是能換給我多好,左右你長著這麽好看的眼睛也沒什麽用的。”

他一擡手,又快又準又狠地彈了我額頭一下,咬牙切齒著溫溫柔柔道:“不會說話便少說些。”

這一個兩個的,怕不是都嫉妒我額頭生的好看,可著勁兒彈!

太子此番造訪本是親自送了皇上的年節賞賜來的,如今陪我這一鬧,又吃了會兒茶消消汗,便也就回去了。只我晚間躺在榻上,琢磨著今日過招的槍法之時,冷不丁想起那雙桃花目,自己笑了起來。笑完了還是有幾分的驚懼的,這平白無故也能笑出聲來,怕不是真有些癡傻了?

大年初六上,皇後娘娘宴請各府夫人小姐,且多是我這個年紀上的。以往是只各夫人去拜見的,今年也不知是怎的。母親如臨大敵,簡直把我耳朵都要囑咐破了。

從前倒是也見過皇後娘娘,只是多半隔著遠或是簾子遮著,瞧不真切。待到真有幸目睹皇後娘娘儀容,才發覺太子那一雙眼睛是隨了誰的。只是皇後娘娘將我那一套皮笑肉不笑的理論發揮到了極致,雖是面上讓人如浴春風,我卻始終覺得,那笑沒到眼底,眼睛也便失了幾分神采。

待輪到了我上前請安,我規規矩矩行了禮,皇後娘娘叫我上前去,含著笑從頭到腳細細打量了我一遍。

我心裏沒底得很,那笑近著看,更覺得假起來。兼之這打量的神色,像極了母親挑衣服的時候。

好在也沒多久,皇後娘娘笑著道:“本宮見這孩子投眼緣,看著就親人。凝桂,把本宮那只金絲種翡翠玉鐲取來,賞給安北。”

我又規矩行禮謝賞,退回母親身旁,忐忐忑忑等著宴會結束。

回府路上,我和母親同在馬車裏,我摸了摸那只玉鐲,十分擔憂道:“無功不受祿,皇後娘娘這擡愛也太猝不及防了些。”

母親閉著眼睛養神,淡淡開口,“許是看你順眼罷了。”

我拉著母親袖子搖了搖,“我看皇後娘娘眼神兒好著呢,不至於第一次見我便合了眼緣了。”

母親睜開眼打量了打量我,我滿心想著她怕是要教導我不要妄自菲薄了,沒成想,母親贊許地點了點頭,“我看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