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第2/2頁)

他守著好大一桌菜,早已不知熱過了幾回,現下還是冒著熱氣的,見了我只面色如常地說了聲:“回來了。”

我點點頭,欲言又止了兩回,還是說出了口,“我已用過膳了。”

他解釋道:“母後宮中未留你,我便想著回來陪你用膳。”說完這句,他才動了筷。

他一個人用著膳,滿滿一桌,我只一瞥便發覺大多是我愛吃的。身邊卻是連個伺候布菜的都未留,無端便有些寂寥。

我咬了咬嘴唇,仍是轉身走了。

我回了自個兒宮室,打算補上一覺,也可免去同太子打照面。

憐薇替我捏著肩,平素裏我是不用她捏的,一是練武練得一身筋骨並不那麽嬌氣,二是她手勁兒確實欠缺。我見她這般無事獻殷勤,便知她定是又要說什麽。

果不其然,不過半炷香的功夫,她便猶豫著道:“殿下今日本是特意回宮陪娘娘用膳,等了足足有一個時辰,宮人怎麽勸殿下都不聽。”

我闔著雙眼點點頭,“那又如何?重一些。”

她手上加了力,“先前夫人特意囑咐了奴婢,要奴婢提醒著娘娘。”

“好了我知道了,不過是母親遣了你日日同我說不要恃寵而驕。”我自個兒捏了兩把肩,接著道:“可我只是真的不在意。”

一連三日我同他都是同榻和衣而眠,楚河漢界不越雷池半步,且東宮的賬目移交到了我手上,我頭疼得很,點著蠟燭看的頭昏腦漲,往案上一趴都能睡著,第二日再在榻上醒過來。

到了歸寧這日,我滿心想著要好生問問嫂嫂這賬目的事,東宮諸項事務瑣碎繁復,饒是只將最要緊的交到了我手裏頭,我亦是捉襟見肘。這幾日裏我對母親和嫂嫂的敬佩登時上升了一個高度――這管家可比行兵打仗還要難上一些。

回門禮滿滿裝了五車,宮人一大早便將一切都備好了,不敢有絲毫怠慢。我同他同乘一輛馬車,只是我心裏頭念叨著算不完的賬,也顧不上他。路走到一半,他忽的笑了,說道:“東宮的賬目你若是心煩,便不必算了,我另作安排。”

我怔怔看他一眼,心裏犯嘀咕,他怎的連我正煩心這個都這麽清楚?更何況東宮裏頭如今連個侍妾都沒有,我若是不管這些事,便只能他自個兒親自管,“不必勞煩殿下操心了,算得清楚的。”

這短短幾日,他已是練就了不必看我反應便能自說自話還說的十分歡愉的本事,如今打破了沉寂,便有一搭沒一搭說著,我偶或回應一兩句,好叫這太子殿下看著正常些。

馬車漸漸緩下來,我掀開簾子,定遠侯府的禦賜牌匾懸在朱紅大門上,十足十的氣派。

全府上下都候在門口,太子先一步下了馬車,而後伸過手來。當著滿府的面,我不好拂他的面子,便任由他將我扶了下來,他眸中笑意愈發深起來。

眾人眼見著就是要拜,我慌忙向前幾步,扶起祖母來,“祖母這般可是折煞安北了。”

折騰了好一陣子,這才全都進了府裏。

回門禮節也是不少,等到騰出空來,已是午後了。我好容易同嫂嫂有機會獨處,還未開口,她便遞給我一本書冊,“我知你接掌東宮定是有不少問題,是以早先便在編這冊子,基本都在裏頭了。”

我接過來只粗粗一翻,她便接著道:“你且回去再看。我有更要緊的要同你說。”

我點點頭,將書冊仔細收好。

“我前兩日在街上遇上一人,這人我有印象,上一世裏再過幾年他便要作下不少孽。你說我該不該這時候便將他除了?”

我沉吟片刻,“還是不該。上一世同這一世多少還是有些出入,何況這人這一世還未做下什麽,讓他為還不存在的事兒還債,有些殘忍了。”

嫂嫂意味深長地望了我一眼,“當局者迷,你旁觀的時候我瞧著是清得很。”

她聲音沉了沉,“還有一年多一些,我們得抓緊了。太子不失為一個突破口。你們之間的事,我亦只能點撥到這兒了,要如何還是看你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