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第2/2頁)

一連兩日皆是如此。

又隔了一日,更衣梳洗時,我吩咐憐薇道:“待傳過早膳,你將前些日子裏皇後娘娘拿來的名冊找出來。”

憐薇應了是,帶了幾分不悅道:“皇後娘娘是要娘娘給殿下納良娣,可明明大婚才不過三月余。”

我皺了皺眉,“越發沒規矩,這話若是叫旁人聽了去,你有幾個頭夠砍?”

我望著鏡中,將步搖取下,換了只簡單的簪子,“人是給殿下納的,他若是無心,旁人塞也塞不進來,他若是有意,又何止良娣。”想了想前世裏東宮各色美人姹紫嫣紅的盛況,又道:“這幾日殿下行蹤不定,你且私下裏探一探,若是真有什麽,早日迎進東宮裏,也免得遭人非議。”

“過兩日便是冬至,宮中有家宴,那名冊且先擱到冬至後再商定罷。”

禧寧十一年冬至。

宮宴端的是絲竹聲樂歌舞不歇,一派祥和溫馨之景,實則是片刻也放松不得。皇子妃們由我帶頭向父皇母後敬了酒,便各自落座。我面前的菜幾近沒動過,無他,這一動筷子講究實在頗多,不如只意思意思,不真動的好。先前忙著準備,午膳也未怎麽用,是以空著腹幾輪酒敬下來,已然有些微醺。

再有皇子公主向我舉杯之時,坐在我近處的太子攔了下來,“安北不勝酒力,這杯孤代她喝。”有人調笑了兩句,可畢竟是在皇上皇後面前,不好太鬧騰,便這麽過去了。昭陽遠遠沖我眨了眨眼,笑得開懷。

好容易散了宴席,我在馬車上迷糊了一會兒,待到下車時,身上多披了件大氅。

他在前頭一步遠走著,我在身後跟著,一路無話。直等到殿門打開,他方回過頭來,我一眼望進殿裏去愣了愣。

銅爐小鍋氤氳著騰騰熱氣,食材新鮮得很,切成薄片在小盤子裏擺的極好看,摞了一滿桌。

我滿心歡喜問道:“古董羹?”

他頷首,“宮宴口味清淡,想來不合你胃口,便叫她們提前備下了。”

有小丫鬟已然將食材下了鍋,香氣漫上來,縈繞在鼻尖,我深深吸了一口。早些年我便好這口,冰天雪地裏頭守著熱騰騰一鍋,吃得熱氣蒸騰滿身,愜意極了。北疆雖沒這麽講究,不好尋銅爐鍋,拿一只瓦罐來也是一樣的。

熱乎乎的吃下去,這些日子郁結心頭的都散去不少。他只略動了兩筷作陪,余下的時間自斟自飲著看著我吃,眼角眉梢皆是笑意。

我舒坦放下筷子,笑意盈盈地望過去。

他將杯盞擱下,“用好了?”

我點點頭。他伸過一只手來,“帶你去看個東西。”

許是熱氣進了腦子裏頭,我整個人都暈暈乎乎著,想也未想便握住他手。

他領著我進了偏殿,裏頭只點了一只蠟燭,柔和的光暈散在黑暗中。

我手被松開,他往前幾步,我方才看清案上擺的木偶。

我忍不住眉眼彎了彎,在近處坐下,支頤望著他。

在空蕩的偏殿,昏黃燭光下,他自導自演了一出傀儡戲。手中兩個木偶雕得栩栩如生,一個像我,一個像他自己。

俗套的劇情老套的結局,可當兩個木偶共白頭謝了幕的時候,我眼角卻濕潤了。

白首不相離。

我聽見自己別扭問道:“你該不會是這些日子裏都在忙這個罷?”

他咳了一聲,“我特意找了上京手藝最好的學,只是這木偶看著簡單,內裏玄機繁復,真雕起來還是要費一番功夫的。”

我笑起來,擡眼望進他眼底,心裏像有一把火燎原而起,灼的心口滾燙,面上卻平靜問他道:“蕭承彥,你說我敢不敢再信你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