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是否出海

永豐橋竣工的時候,恰好也是桃園縣新知縣同走馬上任的日子。

前頭的陶知縣一早入了大牢,這位新知縣過來的時候也沒人能給他交接。顧邵和晉安先生都各自忙著各自的事兒,無暇分心顧忌這位新知縣。

故而,待這位新知縣到了桃園縣之後,唯一還留在縣衙裏頭的,只有前段日子過來查案、如今案子查明白了還沒來得及走的周大人。

新縣令姓鄒,也不過才三十的年紀,前幾年的進士,因這兩年政績不錯,這才被調到了桃園縣。同他差不多的官兒還有許多,這回整個淮安府都賠了不少人進了大牢裏頭,空下來的名額有的可有可無的,朝廷也就沒有再派遣人手,有的要緊的,自然就趕緊下了調令。

縣衙裏頭都沒有多少人,鄒縣令同周大人大眼對小眼地寒暄了半晌,才奇怪地問了一句:“這縣衙裏頭,怎麽都沒人啊?”

他知道縣衙裏頭被抓了不少人,可也不至於這麽靜吧,連他這個新任知縣上門都沒有什麽人前來接個塵。

周介推笑了笑:“原本是有好些個的,只是如今縣城裏頭有一座橋剛剛竣工,大夥兒都在那裏看熱鬧,一時間竟然都忘了鄒大人要來了。”

鄒縣令聽著倒也沒有覺得被冒犯,畢竟這桃園縣的情況本就不能跟其他地方相比,“那橋遠得很嗎?”

“不遠。”

鄒縣令放心了,甚至還邀請周介推一塊兒過去。既然都去湊熱鬧,說明那裏應該是真熱鬧。如今留在縣衙裏頭也沒事兒可做,不如過去看看那地方到底有什麽值得稀罕的。

周介推沒想到這位新來的知縣這麽爽朗。如此可好,他也嫌這縣衙無趣得很,當下直接領著鄒縣令去了新橋那裏。還沒到地方,兩人便看到那邊到處都是人,將那橋圍了一圈又一圈,叫人擠都擠不進去。

站在高處,鄒縣令才看清楚了這裏頭的情況。確實是一座新橋,看起來修得還不錯,可說到底,這也不過只是一座橋罷了,並沒有什麽稀奇的。

鄒縣令正想問問周大人這橋為何引得這麽多人過來看,便發現人群中又發出了一聲高呼。

鄒縣令揉了揉眼睛望過去。

原來是有個人截開了紅布,下面蓋著的赫然是一個石碑。離得遠,鄒縣令看不清這揭開紅布的人究竟長什麽樣,只看到那是一個身量修長的年輕人。他將石碑揭開之後,旁邊的人都踮著腳想要上前看看。

這麽多人圍在一塊兒只怕有些危險,鄒知縣心想,可下一刻,他便聽到那人不輕不重地說了一句話,話落之後,方才還著急著往前沖的百姓忽然都沒了動靜。鄒縣令大吃了一驚:“最中間的那個是何人?”

“那個啊。”周介推笑了笑,道,“那個就是顧通判。”

“他就是顧大人?”鄒縣令話裏還帶著不可思議。沒來之前,他滿心以為能將這麽多官吏落下馬的,定然是個心裏深沉不苟言笑之輩,可如今再看人群中間那個說得意氣風發,口若懸河之人,鄒縣令實在沒辦法將他跟自己想象中的顧大人聯系到一塊兒。看了好一會兒,鄒知縣忽然又問道:“這個顧大人究竟在說什麽?”

這裏離那邊隔得那麽遠,鄒知縣只聽得出來調兒,至於說的是什麽,那就全然聽不見了。他見顧邵說得慷慨激揚,周圍的百姓也聽得分外認真,所以便多了幾分好奇。

周介推思索了一下:“大概是再說立碑的事吧。”

“這有什麽好說的?”

“鄒大人有所不知,顧大人為了讓桃園縣的富戶出銀子,雇傭百姓修繕縣內學堂廟宇之類,特意想了這個立碑的法子,將這修繕的原委用碑文記載下來,全了這些富戶想要揚名的心思。”

“只是這樣?”

“還不止呢。”周介推接著道,“他跟那些富戶允諾,說待這回賑災的事情過後,會在桃園縣內修縣志,往後但凡有人出錢雇百姓修什麽東西,都會寫記立碑,到時候這些都作為金石寫進縣志裏頭。這一旦記在了縣志裏,往後便算是名流千古了。如今不僅是桃園縣,就連周邊的好幾個縣也都準備這麽做。上回我聽顧大人的意思,似乎還想趁機攛掇賀知府給整個淮安府修府志。”

鄒知縣聽了嘖嘖稱奇,一面卻仍然有一些不願意相信:“他這麽說了,那些富戶就願意信了?”

“顧大人在這桃園縣聲望極高,不說別的,單是上次崔鎮決口他替桃源縣百姓做的,便足以讓這桃源縣上下都對他信任有加。他以自己通判的官身擔保,又有誰會不相信呢?”

周介推原本在京城的時候與顧邵也怎麽接觸過,如今來了桃園縣,反而接觸得多了。接觸一多,周介推也多多少少看出了顧邵的性子——直而不迂,既有自己所要堅守的東西,卻又能全身而退,讓身邊的人都對他青眼有加,不得不說,這位是個聰明且幸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