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這是太子第一次納妃,也是他人生裏第一次作為新郎辦酒席,因為是第一次,所以只是個側妃也得隆重,關乎臉面。

算是大擺筵席,京城裏有頭有臉的人家全都下了邀請函,賓客眾多,席間很是喧囂熱鬧,一眾皇室子弟頻頻向蕭嘉敬酒。

“太子殿下,還是第一次當新郎呢,回到洞房賣力點哈!”有關系好的堂弟敬完酒,附在蕭嘉耳邊壞笑地低語。

個中意思,蕭嘉豈能不懂?

可就是因為懂,所以蕭嘉笑容都有一絲苦澀。

洞房花燭夜,多麽美好的時刻,是每個男人自從了解男女之事後就會向往的美好吧。

可今夜,蕭嘉一點都不期待,不是與心愛的女人,花燭夜何來“美”字?

想起此刻等在新房的柳珍珠,蕭嘉猛地灌了一杯酒,眉頭很是皺了一下。

“夠了,夠了,沒瞧太子殿下都急著進洞房,不耐煩喝酒了嗎?你們一個個的,還不趕緊滾!”

有堂哥帶頭起哄。

立馬一堆皇室子弟跟著起哄。

場面很是熱鬧。

喝酒喝到月上柳梢頭,蕭嘉腳步都有些不大穩了,一眾堂兄弟也喝高了,好幾個跑去吐了,眾人才終於放了蕭嘉,讓他回洞房。

蕭嘉帶著一臉醉意,被太監攙扶回柳珍珠的院子。

腳步才剛邁進院子,還沒朝裏頭走幾步,蕭嘉腦海裏就再次浮現——嫣兒身穿殘缺破損的新娘嫁衣,立在他跟前哭泣的畫面。

他的嫣兒,從來都是語笑嫣然的。

今日,是第一次哭,第一次在他面前哭。

豆大豆大的淚珠從眼角滑落,蜿蜒成河流,濡濕了整張面龐。

“夫君,你要記住,嫁給你,是遵從了我對你的愛。可你今日要迎娶別的女人,我的心就如同這大紅嫁衣一般,殘缺了一個大口。以後的日日夜夜,都會痛。”

“尤其是夜晚。”

嫣兒哭泣的聲音響徹在蕭嘉心裏,她話裏是什麽意思,他懂。

所以,蕭嘉的腳步驟然一頓,停在了院子門口。

“回前院書房。”蕭嘉下命道。

攙扶太子殿下的幾個太監,面面相覷,太子爺好不容易娶回了側妃,新婚夜就這樣晾著?

疑惑歸疑惑,他們卻是不敢抗命,當即腳步拐個方向,攙扶住太子殿下折出院門。

這夜,蕭嘉歇在了前院書房。

~

次日清晨。

蕭嘉清醒時,一個人孤孤單單地躺在床榻上,蓋著一床春日薄被。

“嫣兒?”

清醒過來的蕭嘉,立馬掀開薄被,滿床尋找著什麽。

待他從床上找到床下,終於在床下的腳踏旁看到那只繡有“殘嫣”的荷包時,蕭嘉趕緊光腳下地,小心翼翼捧起它,拍打兩下荷包的表面,生怕上頭落了灰塵臟了。

原來,昨夜回到書房躺著睡覺時,蕭嘉滿腦子都是嫣兒,掏出“殘嫣”荷包裏的烏黑秀發和那條長形大紅紗,來來回回捧著看了數遍,對著它們一聲聲喚“嫣兒”。

最後,困倦到不行時,蕭嘉還舍不得將視線從它們身上挪開,幹脆將它們重新塞回荷包裏。

荷包就擱在他的枕頭上,他側躺著,一睜眼就能看到繡有“殘嫣”字樣的荷包。

“嫣兒,咱倆拜過天地了,今夜你就陪孤睡,好不好?”

他的大手,撫上荷包上的“殘嫣”二字,閉上眼,就這樣與嫣兒的頭發絲共同枕著一只枕頭,沉沉睡去。

哪曾想,今日清晨一睜眼,他的“殘嫣”竟不在枕頭上了,這才有了蕭嘉慌神亂找的一幕。

大宮女聽到動靜知道太子殿下醒了,連忙端著銅盆走進來時,撞見太子殿下握著一只嫣紅色荷包,癡癡蹲在地上看,大宮女的腳步明顯一頓。

蕭嘉不喜歡嫣兒的東西給旁人看,忙將“殘嫣”塞進懷裏。

“太子殿下,等會是在這裏用早點,還是去後院?”大宮女邊伺.候太子梳洗,邊問道。

若擱在平日,大宮女是不需問的,可今時不同往日,後院入住了側妃,算是有半個女主人了。

蕭嘉幾乎都沒思考,脫口而出:“方方面面都與往日一樣就好。”

這話的意思,就是當做沒迎娶側妃一樣了,一切照舊。

大宮女聽了,什麽也沒說,點點頭照辦了。

新婚第一日,在蕭嘉的刻意回避下,沒見柳珍珠。

這日黃昏,蕭嘉處理完朝堂之事,回到東宮,習慣性地往正院走去。沒納側妃之前,他一直都是住在正院的,但是新婚夜他直接住去了前院書房,是因為正院與柳珍珠的院子挨的很近,似乎是為了表示某種決心,昨夜他才連正院都不回,直接睡去了前院書房。

回正院的路上,蕭嘉遠遠的看見了柳珍珠的小院,忽的想起什麽,吩咐貼身太監小菜子道:“過幾日,另外尋個偏遠些的院落,讓側妃住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