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花前月下, 卿卿我我。

傅寶箏這邊的夜空格外寧靜,枝頭葉下,唯有兩人親吻的聲音。起先緩慢輕柔, 如碧草叢中的玉蘭徐徐綻放, 悄無聲息。後來急切了, 像是山間繁花齊齊綻開, 撲簌簌地有了動靜。

傅寶箏清晰地聽進耳裏, 心尖尖都羞紅了。

卻推不開四表哥,也不敢推拒, 因為她被四表哥拐騙著坐上了高高枝頭。男人騙她說, 月色好看,尤其坐在高高枝頭, 隔著繁茂枝葉去看, 有形容不出的美。她傻乎乎地信了, 坐了上來, 才知道, 男人打的是什麽鬼主意。

真正是上樹容易,下樹難,她又並非兩腿騎馬似的跨坐, 而是橫著坐在一根算不上粗。壯的樹枝,兩腿空懸無借力點,沒有四表哥摟著,她分分鐘都要坐不穩掉下去。

如此, 她不得不牢牢攀附四表哥, 他要亂來, 她毫無反抗之力。

“騙子!”

若枝頭的鳥雀沒睡,時不時能聽到姑娘家又羞又臊的低罵聲。

央兒那頭, 就沒有傅寶箏這邊的寧靜祥和了。

央兒始終抱胸埋首蹲在地上,青絲淩亂遮擋住白生生的淚臉,哭得美人肩一顫一顫的,像極了暴風驟雨下不堪承受的玉蘭。平日裏是霸王花一朵,今兒可憐巴巴,成了雨中嗚嗚哭泣的嬌花。

且,是為了他而哭。

過了最初的慌亂,李瀟灑心頭忽然生出一股暖意,她的眼淚和哭泣無不宣告了對他的在乎,是一種最美的告白。

李瀟灑心都化了。

慌不叠地收攏雙臂,緊緊抱住掙紮著不肯讓他碰的央兒,語帶懇求道:“央兒,央兒,你聽我解釋……”

接下來,李瀟灑語速極快地講他得知她出府後,如何故意攜了個姑娘偶遇她,故意不躲避姑娘的親昵,一切都是演戲,當不得真的……

“什麽當不得真?當時小野花臉上有多嬌羞,我看得一清二楚!”央兒陡然氣憤地揚起臉,截斷他的話,“那個小野花哪裏沒當真了?她對你的情意,全京城的人都看懂了!”

“你倆沒有情,她能羞成那副德性?你騙鬼呢?”

李瀟灑:……

青樓女子討好恩客是分內事啊,對花了銀子的大爺都沒個笑臉,那還叫青樓女子嗎?何況他是勾欄院的一大財神啊,她們還不得卯足了勁,哪怕只是做做樣子,也得裝出一臉羞澀的模樣來?

稍微會做人的,哪個青樓女子不是這樣討好恩客的?

“我娘可打聽清楚了,那個小野花都伺候你兩年了,你倆的第一次相遇是在兩年前的花燈節,你倆都在一起幾百個日夜了!現在還沒斷!你還說對她不喜歡,沒意思?”央兒氣憤填膺,小臉憋紅。

兩年前,她還是深閨裏一個不諳世事的小姑娘,完全不懂情滋味,他卻已經摟住姑娘談情說愛、尋歡作樂了。

想想都委屈。

李瀟灑:……

他的央兒怎能這般想他?

一個青樓女子,他有必要去談情,去說愛嗎?

“央兒,她不過是個青樓女子而已,每夜榻上伺候的男人不知凡幾,但各個都是錢貨兩清。”李瀟灑肅容,單膝跪在坐地的央兒前,一本正經地解釋。

央兒一驚,那個姑娘每夜都要跟好幾個男人睡嗎?

所以那姑娘並沒有為李瀟灑守身如玉?

他倆真不是戀人關系?

“在她眾多的恩客裏,我大概是財富地位最高的。”旁的,李瀟灑本不必多說,央兒也能大致領悟到點什麽。

但他太在乎她了,忍受不了她對他的一點點猜忌,便詳細剖析道:“沒腦子與她們癡纏上愛得死去活來的公子哥,少之又少,我認識的沒有一個,而我自認有頭腦,絕不可能與青樓女子牽扯不清,談什麽情,說什麽愛的。”

換句話說,李瀟灑骨子裏是瞧不上煙花女子的,一群“哪怕乞丐有銀子,都能陪。睡的東西”,不值得他看入眼中。

央兒聽了,心頭一松,滿腔的怒意頓時減少泰半,心頭莫名一片舒坦。

其實並非莫名,而是李瀟灑對青樓女子評價不高,還隱隱帶著不屑,令央兒心頭爽快了。

這個不難理解,一刻鐘前,央兒還將那個百媚千嬌的小野花當做情敵,陡然聽到自己男人貶低情敵,是個人都得心底爽快一把。

而且那個姑娘都沒有為李瀟灑守身如玉,可見那姑娘真的只是拿了銀子做分內事,對瀟灑哥哥沒有覬覦的。

之前的郎情妾意都是她腦補出來,被誤導了。

李瀟灑見央兒臉色好轉,趁熱打鐵,單膝跪在她身前,表白道:“央兒,我只喜歡過你一個姑娘,旁的,哪怕是一丟丟情,都沒有,真的。”

“沒有又怎樣,你還不是跟她們……鉆一個被窩!”央兒想起這個,才好些的眼眶又紅了,偏過頭去,難受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