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大定就在季春時分,後來又跟二姑糾纏一番,等事了,天都入夏了。

四月間是普普通通過的,上了五月,各家都掛上鐘馗圖,府南河上已經飄得有龍船,說是城中幾大望戶家老爺約定,派各家晚輩後生上場,在端陽這日好好鬥上一鬥。

最得意是陳二爺,他兒子多。

謝老爺看不慣他那賤樣,說你兒子再多能湊足三十六?不還得發動全族?

開賭坊的王家參與了,還有開糧鋪的周家,做藥材生意的龐家……算下來七八家人,戰火燃了半個月都有,城中百姓早就在等,端陽未至,氣氛先有了。

謝士洲早就同錢玉嫃說了這事,他說各家老爺都認為自家兒孫最團結,嘴上誰都不讓,說著就爭起來,結果就是賭注越加越大。

錢玉嫃問他是不是也要上?

“我指揮,老大司鼓,老二掌舵。”

往年府南河上也有劃龍船的,錢玉嫃去看過,她了解還是相當有限。看她一知半解的,謝士洲帶人去看了謝家龍船,“我不是想做點事嗎?找老頭子撥錢,他說只要贏了龍船競渡就給,沒拿第一的話前三給一半,要連前三都沒有讓我自己想轍兒去。”

謝士洲說起來十分嫌棄:“他一把歲數還爭這意氣。”

“這些老爺都太富貴了,對他們來說,比掙錢不如比兒孫有趣。”錢玉嫃倒是滿明白那種心態的,畢竟太太們碰了頭不是說男人就是說兒子,沒幾個說她自己。

錢玉嫃看著謝家精心打造的這條龍船,龍頭栩栩如生,船身上的鱗片都仔細畫了出來,上紅漆,只這麽看著就了不起。

她繞著轉了一圈,問:“你們劃得怎樣?”

“以前沒劃過,起初還翻船,逼得我去找了個老手來,費老大力氣才給他們教會。會是會了,劃一會兒又喊手酸,我有什麽辦法?只能威逼利誘搭配著來。告訴他們贏了我請客,怎麽吃怎麽玩都成,誰要是拖了後腿就是跟我謝士洲過不去,以後小心著點。”

錢玉嫃取笑他:“這樣就行?我就不信其他家少爺沒威脅過被選出來的族兄弟……”

“光這樣肯定不夠啊,我又去找了謝士騫跟謝士新。”

“找他們作甚?”

看心上人真沒想透,謝士洲勾勾手指,讓她湊近一點。

錢玉嫃湊近了。

他嫌不夠還伸手去摟了一把,懶洋洋說:“我嚇唬他們。我說只要龍船競渡贏了,老頭子錢給到,我折騰自己的去,不礙著誰。若是贏不下來,那我就要端他倆飯碗。”

錢玉嫃拍拍他手臂,讓松開,回過身問道:“結果呢?”

“不知道謝士騫他們想了什麽法,反正練得不錯,就這兩天我跟陳六約了一下,兩條龍船排開一劃,我們輕輕松松就給他超了……”謝士洲得意極了,跟錢玉嫃吹噓說,一條龍船上三十六號人,光一個人出力有屁用,鬥龍船要動腦子。“嫃嫃你端陽那天也出來看,我可是為咱倆將來在拼命,你得為我打氣來!”

謝士洲擺出一副你不答應今兒個就別回去的架勢。

錢玉嫃看了好笑。

“我去!我看能不能把玉敏約上,一起過去。”

“玉敏是你大伯家的妹妹?”

錢玉嫃嗔他:“你喊那麽親熱幹啥?”

當心上人這麽問你,那就不是想聽你解釋,只需要表態就好:“噢……那我稱她錢小姐?”

錢玉嫃又道:“也不曉得是誰變著法往我跟前湊,說錢小姐你真漂亮,我喜歡你這樣的。”

“……那我隨你,喊她堂妹!堂妹總對了!”

錢玉嫃心滿意足,說她出來有一會兒,想回去了。謝士洲還委屈:“這陣子想請你都不容易,在家悶著做什麽呢?”

“入夏都有些時候,天漸漸熱起來,出去嫌曬。再說你見誰定了親還天天往外頭跑?我不得跟娘學點東西?就這麽嫁去你家不貽笑大方嗎?”

“誰敢笑你我揭他皮!”

錢玉嫃往邊上看了看,沒別人,她就牽了一下謝士洲的手,央求他說:“好了,你就送我回去,到端陽那天我肯定過去給你鼓勁兒。”

謝士洲好像在考慮要不要答應。

錢玉嫃又道:“到時候還有東西給你,是我親手做的。”

……

從這天起,謝士洲就等著端陽節來,他沒事的時候還跟四喜八福討論,問他倆覺得錢玉嫃可能做了什麽?

四喜覺得是香囊,端陽節本來就有佩香囊的傳統。

八福:“還可能是彩繩啊。”

謝士洲差點給他們氣著:“那不是給小孩兒們的?你要說她包了粽子我還肯信。”

要不咋說是未婚夫妻呢?

五月初五這天,他在府南河上跟另外幾家的鬥完龍船,拿了頭名下來,沿河看熱鬧的都在高喊謝家子弟的名字,各家也在恭喜謝老爺,稱他虎父無犬子,後繼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