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李家人急上了火,錢玉嫃卻根本沒有時間分給李茂。她爹回來說謝家有意在今年就把喜事辦了,他們覺得臘月好,一來有日子,二來冬天裏好開席,珍貴食材運回來能放得住。

喬氏不大願意,提出來說:“會不會太趕了一些……這都是六月份,就只剩小半年時間準備。”

“倒不必擔心,給嫃嫃的嫁妝你不是提前幾年就在準備?陪嫁的金銀器物都是現成的,吉祥被套四季衣物我已經定下,在趕制了,嫁衣也是,怎麽說都還有半年,這些事加錢就能辦得妥當。”

喬氏又說:“我還是不大舍得。”

錢炳坤坐到她身邊去,調侃道:“今年嫁女你舍不得,延到來年也是一樣。”

“老爺你就不牽掛你姑娘嗎?”

“這話可誅心了!我只得一兒一女,小子經常還不在家,平時都是姑娘在跟前孝敬,我疼她不比任何人少,可到了這歲數總要走出這一步。謝家催得緊,也說明稀罕她,早些把喜事辦了沒什麽不好。過去這十來年裏,嫃嫃她做什麽都很順利,唯獨在親事上多有波折,她一天不嫁出去,我都沒法徹底安心。”

每回聽老爺說膝下只得一兒一女,喬氏都很愧疚,在宗寶一歲多的時候她懷過一胎,不趕巧她爹過世,喬氏懷著身孕不能回去奔喪,她難受啊,那幾天精神不好,也不太能吃得下,走起路來腳步都是虛浮的。這狀態能不出事?那胎反正沒保住,那之後她也沒再懷過。

誰家不盼著多子多福?連續幾年都沒動靜喬氏還看過大夫,大夫也沒看出有啥問題,只說可能沒有緣分。

當時還是挺難受的,後來兒女慢慢長大了,她也就認命了,只是偶爾才想起當初還懷過老三,當娘的對不起他,懷著三四個月就落了。

看夫人的神態,就像是在回憶陳年舊事,錢炳坤問她想到什麽?

喬氏總不能在商量女兒婚事的時候去提當初落了那胎,她就說想起錢玉嫃小時候了:“老爺你記得嗎?她那時小小的一團,像胖元宵,那麽小的孩子卻不愛哭,一逗她就笑,你那時還說呢,姑娘這一笑就感覺福氣都飛來了。”

錢炳坤伸手將夫人攬進懷裏,點點頭說:“記得,哪能不記得呢?那幾年確實是做什麽都順利,我心裏一直覺得嫃嫃是小福星來著。也不知道謝家小子是什麽好命,能娶著咱家姑娘。”

……

這對父母談個婚事就吹起來了,得虧錢玉嫃本人不在這邊,給她聽著能得意的飄上天去。

說到最後,喬氏還是同意下來,想著既然年末就要嫁女,她還得抓緊了教姑娘一些東西。

次日喬氏為女兒量身打造的新娘子課堂就開課了。錢玉嫃也知道了兩家商量出的結果,剛聽說那會兒是感覺太快了一些,又一想這還挺符合謝士洲做事的風格,他心裏惦記著,就是會一直催你讓你不得不把計劃提前。

錢玉嫃要聽她娘講當家太太的馭人之道,又要看賬本,要學著管理嫁妝。

她之前還能翻著閑書吃著糖水桃子,最近沒這個心了。

謝家送了幾個網紋皮的瓜果來,說是哈密的土產,好不容易才運進蓉城,統共沒得幾筐。

“那還給我送這麽多個?”

跑腿的是祝管家,他擦了把汗說:“是分給三少爺的,三少爺只看了一眼,就讓奴才送您這頭來。您不急著吃就找個陰涼處放著,比如今兒個想吃,挑一個來洗洗幹凈下井裏涼著,回頭切開把瓤刮去就能吃了。”

“我記住了。”

“您要是沒別的事兒,奴才這就回去給三少爺復命。”

祝管家說完要走,錢玉嫃把人喊住,她讓白梅上涼茶來,問:“謝士洲他近來忙些什麽?”

“少爺嫌熱,搬去荷園小住了,估摸要待些時候,可能下旬回府……”祝管家說了一些謝士洲在荷園那頭的趣事,錢玉嫃聽完心情格外微妙,怎麽自己就得在家裏學這啊那的,他竟然無事一身輕出門逍遙去了。

祝管家瞅著未來三少奶奶臉色不對,心裏一咯噔,趕緊去找三少爺作報告。

謝士洲在荷花塘中間的亭子裏,倚著美人靠閉著眼吹夏風呢,就聽見咚咚咚有人跑過來。這下好了,雅興都給他壞了,謝士洲滿是不耐煩睜眼看去——

“喲,是老祝啊。”

“三少爺讓奴才送的瓜,送到了。”

“那她說什麽沒有?”

“看著還挺喜歡,又關心了少爺最近的動向,奴才如實相告,告完三少奶奶的表情有點古怪。”

謝士洲剛才好像沒骨頭似的,這會兒坐直了一點,問他怎麽個古怪法?

老祝說不上來,“那表情看著不像高興,但也沒有不高興,像是一言難盡。”

謝士洲招招手讓老祝過來,等人過來之後一下拍他後腦勺上:“我說你啊!你咋就能比豬還蠢呢?就好比你少爺逛|窯|子去了,老爺問你,你還真就老老實實告訴他?少奶奶問你我在做啥,你不會說點好聽的嗎?就說我天天在家裏頭練字,或者說我在跟陳六商量生意……說點啥不好,非要告訴她我劃著船喝著酒避暑來了?你是看少爺日子過得太|安逸了,搞我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