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風寒是小病,身體好一些的哪怕不請大夫不喝藥熬幾天也能自愈,像王妃這種一拖十多天,眼看要好了又突然惡化,太醫能不明白是咋回事?

常言道事不過三,她病情反復三回以後,羅太醫忍不了了,找上燕王。

他問王爺知不知道做大夫的最怕遇到哪種病人?

燕王聽出他話裏有話,順著問他哪種。

羅太醫說別人不一定,他最怕不愛惜自己不著急好的病人,遇上這種人,他只想說大夫都是很忙的,不看診也得研讀醫書參詳古方,還要配藥制藥,沒那麽多空閑功夫給她白糟蹋。

“本王聽出來了,你是說王妃吧?”

羅太醫彎腰拱手求王爺另請高明:“區區一個風寒在小臣手裏反復了三回,眼瞧著快好,歇一夜又惡化下去。估摸是小臣同王妃八字犯沖,這病,小臣治不好啊。”

燕王準了他,但沒有換人去的意思,讓他看來既然你想得病就不用救,你不想活便別活了。

本來只是小小一場風寒,王妃幾番折騰把自己搞嚴重了,太醫卻不再來,她意識到算計被人拆穿,心裏總算怕了。王妃一度燒到人事不知,丫鬟還想去搬救兵卻沒人信,還是廟裏人心好,他們之中有個識草藥的,參照羅太醫開的方子給王妃煎了碗藥,才救她一命。

命是保住了,從那之後人總是病懨懨的,時不時還咳嗽兩聲。

王妃以前過的是富貴生活,沒吃過苦也沒遭過罪,她身體不差的,就是這場病總不好,拖垮了她。上了九月天一日較一日冷,若是在王府,她有用不完的銀霜炭,廟裏沒有,不光沒炭還得日日誦經念佛,這個冬對她來說太難熬了。

有個說法叫難兄難弟,擱在王妃和五皇子妃身上就成了難姑難侄。

那場秋雨沒讓秦嫣染上毛病,後來京中大降溫,她兒子珩哥兒把自己鬧病了。

這時候皇上已經給他們看好去處,找了工匠在翻修,再等等就能搬出去。偏偏在這節骨眼上珩哥兒病了,雖說秦嫣又懷上了,這胎生兒生女還不一定,眼下珩哥兒依然是她命根,她能不去看看?

她去看了,當時沒怎麽樣,後來兒子病情好轉她卻不好了。

這一得病,陣仗比王妃那時還大,太醫瞧著不好給開了方子,讓底下人煎藥喂她,秦嫣又不肯喝。她以前聽人說過,懷著身孕的時候得了病你只能硬撐,吃那些藥對孩子特別不好,搞不好要生出殘疾兒。

她又撐了兩天,病情沒好轉,孩子也沒保住,要說有什麽好消息可能就是太醫告訴她這胎是女,秦嫣本來都悲痛欲絕了,聽了這話緩過來些,她總算不作踐自己,開始配合治療。

算起來,秦嫣這胎懷得就比錢玉嫃晚一點點,落下來的時候月份不淺,這胎落得比三個月前沒保住的更虧身體,她自己都感覺虛了很多,後面一冬總在調養。

不同於秦家姑侄的兵荒馬亂,錢玉嫃在王府的生活是平靜並且安逸的,那場秋雨之後,她見識到京城裏冬天的威力,秋天還出得去門,待入了冬,她根本離不開暖閣,要走兩步也選在中午太陽好的時候,沿著廊道溜達一圈。

宮裏聽說她把自己裹成了球,後來太後以及皇上生辰全是謝士洲備禮並代她進宮,想著她肚裏還揣著個仙女,哪個也不敢在數九寒冬折騰人。

從九月到十月,到冬月臘月,她那肚子越來越鼓,過年那會兒瞧著都像要生了。

這時候,產房已經準備好,接生嬤嬤和奶嬤嬤全到了位,新生兒要用的各種器具也悉數備齊。這胎卻沒生在正月頭上,錢玉嫃該吃吃該睡睡稀裏糊塗就到十五,那一早,謝士洲舀了元宵喂到她嘴邊,讓嘗一口,錢玉嫃想起那年在蓉城兩人一起逛燈市,正要同相公一起回憶一波,感覺來了。

看她雙眼猛地睜圓,手也捧上肚子,謝士洲放下端著的小碗,問怎麽了?

錢玉嫃一手搭在肚子上一手拽緊他衣袖:“我好像要生了。”

這話一出,房裏伺候的丫鬟都緊張起來,還是萬嬤嬤穩重,立刻安排人去找側妃,側妃都是生過孩子的,像是燒水煲湯這些她們知道安排。府上管事急匆匆往太醫院趕,這年頭生孩子就跟過鬼門關似的,哪能沒個大夫坐鎮?

白梅準備將人扶進產房,萬嬤嬤說不急,從發動到生出來熬半天算短,折騰一整日都正常,用不著那麽早就躺著。剛才突然發動,晨食都還沒用呢,沒力氣生不了娃,萬嬤嬤勸錢玉嫃別管那些有的沒,吃點東西。

這一天,對燕王府上下來說都挺熬的。

王爺人在宮裏還惦記著兒媳婦那頭,皇帝看他心思不在,索性讓人回府去等。燕王午前回來的,等到酉時天要黑了,京城裏花燈漸次亮起,才有奴才小跑著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