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這就很玄乎了。

明明這人在說葉楠最後那句“還能不能自己拿勺吃飯”的壞話的時候,是專門避開了孟姣姣那邊、在她已經掛斷了電話之後自己悄悄嘀咕的。也就是說,知道他說過這句話的人只有在孟家本家客廳的這些人而已,也沒見著有人通風報信,怎麽這姑娘就什麽都知道了?

葉楠這一露得那叫一個漂亮。那些本來還在半信半疑的人們通通爭先恐後起身相迎,生怕自己的動作慢了一步就沒法展現出自己的誠意;以孟父為首的孟家人更是對她心悅誠服,端茶倒水噓寒問暖,生怕慢待了葉楠半分,畢竟這姑娘一出就救了她家兩位姑娘呢:

“葉大師有什麽忌口嗎?這是專門做粵菜的師傅做的茶點,不知合不合您胃口?”

“這是今年的禦前八棵產出的雨前龍井,您嘗嘗?”

“葉大師看起來很年輕,請問這功夫又是跟誰學的呢?能否告知尊師名諱?”

葉楠微一頷首,便婉拒了所有人的好意:

“我還什麽都沒做呢,不必勞動諸位如此厚待。還請諸位把家裏的情況略說一說,我才好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

這幫人們沒想到葉楠竟然這麽客氣。他們這些年來接觸過的這方面的人們也不少了,只是個個都恨不得把自己和普通人之間劃開一道壁壘分明的界限,就好像多跟普通人們沾個邊就能要了他們的命似的。陡然見著這麽好相處的葉楠之後,人人都在心裏松了一口氣:

哪怕這姑娘到最後什麽都做不了,看在她這麽客氣的份上,他們也不會為難她的。

——如果有對s市的上層社交圈有所了解的人在這裏的話,只怕看見了這一幕,眼珠子都要瞪得掉出來:

這些人加在一起,說句不客氣的話,隨便打個噴嚏,整個s市的地面就都要震一震。

然而此刻他們卻聚集在了孟家的大宅裏,正對著面前的這位看上去只怕連二十歲都沒有的少女求助:

“葉大師,我女兒的情況是這個樣子的:前幾天她在學校裏突然被人表白了,那人是個混社會的小混混,也不知從哪兒搞到了她的個人信息,帶著玫瑰花和蠟燭一口氣追到她宿舍,在一幫人的起哄下硬要追她。我女兒無奈之下只能報警,可是警察他們管不到這些啊,沒辦法,我就讓她回家躲兩天。可是這人竟然追到了我家,而且我們不管是用監控還是增強安保,都捉不到這個人,您說這是不是有點……有點玄乎?”

“我女兒也遇到了跟這一模一樣的事情,而且我們也是,不管用什麽辦法,都沒法捉到這個人!”

“是啊,而且有不少跟我女兒關系好的同學也發現不對勁了:這人在追求我女兒的時候,明明搞得聲勢浩大,恨不得讓全校都知道,可是都這樣了,也愣是沒一個人記得他長什麽樣子。一個兩個記不得,這很正常,但是如果所有人都不記得這人的模樣的話,是不是就不太對勁了?”

葉楠一邊聽著他們的訴苦,一邊耐心地將這些信息全都在腦海裏條分縷析了一遍之後,問道:

“既如此,我已經差不多知道這是怎麽回事了。”

她的眼睛四下掃視了一遍。說來也奇怪,坐在這裏的人們怎麽說也是s市一畝分地上頗有排面的大人物,然而在這雙過分幽黑的雙眼注視下,人人都感受到了某種類似於被更高位的人注視的威壓感,竟然一時間無人敢出半點聲,方才還嘴八舌的客廳瞬間就安靜得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得見。

葉楠這才緩緩開口問道:

“月初生的,姓趙的姑娘是哪一家的?請隨我來。”

她此言一出,眾人先是震驚地互相對視一眼,從彼此的眼看到了難以置信與欽佩之外,又紛紛看向了坐得離他們最遠的某位年婦女,眼神帶著幾不可查的同情。

這個女人陡然被所有人的目光注視了之後,整個人都僵住了,似乎很不習慣成為眾人的目光焦點一樣。她和周圍的這些珠光寶氣、保養得宜的貴婦人和西裝革履、衣冠楚楚的成功人士們格格不入,細細看去的話,還能從她的上和臉上看到風吹日曬和幹重活留下的粗糙痕跡。

直到葉楠跟孟父提出了請求,需要一間絕對安靜和保密的房間後,這兩人一走,這些人才開始低聲議論了起來:

“趙夫人也真是可憐。年輕的時候拼死拼活把丈夫供出來念書,結果到老了,趙老四翻臉不認人,天天在外面彩旗飄飄不說,還想找個由頭把趙夫人趕出去凈身出戶。”

“我一直都想不明白這種人是怎麽發家的。要人品沒人品,要眼光沒眼光,甚至連最起碼的道德底線都沒有……難不成他真的命裏帶橫財?可看他那一臉橫肉的樣子也不像啊。”

“我倒是聽說過某個不太一樣的說法:他命裏本來不該有這個好媳婦兒,更不該有發財的命的。但是他年輕時候遇到過高人,在高人的指點下移了祖墳,才能到今天這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