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另一邊,位於金陵城裏的葉家主宅。

等葉楠把的紙鶴放出去之後,葉鴻興才開口問道:“家主是在跟剛剛那……”他囁嚅了一下,才艱難地把他本來想用來形容蕭景雲的“小子”這倆字咽回去,換了個更加體面點的稱謂:

“蕭大少傳信?”

“如果不是什麽要緊事情的話,我等完全可以代勞。區區小事,哪裏用得著家主親自辦理呢?反而在瑣事上浪費了許多不必要的時間。”

葉楠充耳未聞地把紙鶴放出去之後,這才擡起眼,靜靜地凝視著葉鴻興,半晌之後開口問道:

“長老就沒有什麽事要與我說的麽?”

被這樣仿佛能夠看透一切的目光凝視著,饒是葉鴻興也情不自禁地心裏“咯噔”了一下,百思不得其解:

究竟是哪裏走漏了風聲?

他本來還想再瞞葉楠一段時間的。連尋常人在處理小事的時候,都知道長痛不如短痛的道理,更別說像這麽大的事情了,越早說出來,對所有人都越好。

哪怕當事人本人無法接受這個事實,可時間一長,終究還是要接受的;而且早知道也能早做準備,到頭來萬一又有個不在計劃之內的變數,也能趕早處理。

但是他——甚至所有知道這件事的人,都下意識地想要將這件事瞞得越久越好;甚至用“懦弱”這個詞來形容這些在別的地方呼風喚雨撒豆成兵、幾近無所不能,卻偏生在這件事上舉足不定的他們,都再貼切不過了:

那不僅僅是“葉家家主”這樣冰冷的代名詞,更是他們從小看到大、看著一點點從垂髫稚子長成少女的阿楠。

要讓他們把這麽個血淋淋、冷冰冰的事實親口對葉楠講出來,要讓他們親把自己養大的孩子推上死路去送命,要讓他們無視這麽多年來的相處情分……

葉家長老們也是人。他們又不是鐵石心腸,怎麽可能做得到呢?

可按照眼下的這個局勢,能夠肩負此大任的,竟然還真的只有葉楠一人。

葉鴻興思慮了好久,最終才起身,對葉楠深深一拜,道:“家主,我等有要事相稟,請隨我前來。”

剛才出來迎接葉楠的葉家長老們還沒有完全離去,乍聞此言,個個都把難以置信的目光投向了葉鴻興:

你竟然真的要說了?!你怎麽、你怎麽狠得下這個心來的?!

葉鴻興完全沒有理會他們的意思,只是指著前方的道路,對葉楠道:

“家主隨我前去一觀,便什麽都明白了。”

葉楠跟在葉鴻興的身後,略走了幾步,便對著後面那一群神色各異的葉家長老們問道:

“諸位不一同前去麽?”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時間還真的沒有人跟上前去,也不知道是心虛還是怎麽回事。

最終還是有人站了起來,對著葉楠遙遙一拜,然後沉默地跟在了他們的後面。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到後來跟在葉楠身後,沉默著浩浩蕩蕩往前走的隊伍,幾乎長得都看不到頭了。

葉鴻興帶著葉楠往地下室走去。室內一片黑暗,只有葉鴻興指尖拈著的一張符咒能夠看到些許的光亮痕跡。可即便如此,耳聰目明的葉楠也能感受得到,室內存在著某種過分浩大的法陣氣息。

如果她沒有認錯的話,這是個規模前所未有巨大的傳送法陣:

“這個法陣通往哪裏?”

葉鴻興借著一點微光,無聲地指了指葉楠上的山海古卷,又往旁邊一張空著的台子上指了指,示意葉楠將山海古卷放上去。

葉楠雖然不知道葉鴻興究竟要把她帶去哪裏,但是還是毫不猶豫地把山海古卷放了上去。

山海古卷和葉楠的雙一脫離,九尾狐便在書裏爆發出了震徹天地的尖叫,頗有種不把外面所有人的耳膜都震破就不罷休的架勢:

“阿楠——!阿楠你為什麽把書放下了?!你們要把阿楠帶去哪裏?!你們要幹什麽!”

然而這尖叫聲未能傷到人半分。

因為就在九尾狐躍出山海古卷的那一瞬間,葉鴻興眼疾快地啟動了傳送法陣。九尾狐上一秒剛躍出山海古卷,甚至連身形都尚未恢復正常大小呢,他們就已經遠在千裏之外了。

葉楠雙腳剛在這裏落地,就被空氣彌漫著的、某種類似於硝煙和海水混合之後才會有的獨特氣息給刺激得皺起了眉,問道:

“這不是金陵。這是哪裏?”

“家主好眼力。”葉鴻興回答道:“這裏是滬上,是多少年來的商家必爭之地,走航運能與海外連通,往內陸的話也有江河相連,走陸路更是平坦無比。所以自古以來,這裏便十分富庶,眼下更是全國最大的革新派的聚集心,就連蕭家也把相當一部分的產業從金陵本家千裏迢迢地搬來了這裏。”

葉楠不解地問道:“這跟我們有什麽關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