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第2/3頁)
“你為什麽才回來!?我姐姐給你打過電話的你為什麽不接?你現在回來還有什麽用——還有什麽用啊!?”
“……”
秦家隨行的人上來要攔,卻被秦梁制止了。
秦樓不躲不閃,也不辯解。
他麻木地站在那裏,一動不動地盯著那塊石碑。
石碑上刻著她的名字。
還有她的小小一方的照片,不知道是什麽時候照的。黑白色的框裏,女孩兒安靜地望著鏡頭,眉眼都一如他所熟悉。
他好像還能回憶起機場那天,她輕輕摸在他頭頂時,掌心殘留的溫度。
【小瘋子,別怕。】
【我在啊。】
……那下面一定很冷吧。
小瘋子來接你了。
我接你回家好不好……洋娃娃?
少年的眼睛慢慢眨了下。
他面前的欒巧傾脫力地蹲下身,在墓碑旁的石子路上痛哭失聲,秦樓於是慢慢挪動腿,朝那座新砌的墓碑走去。
這短短的幾米,他好像走完了一生。
到最後停下時,少年已經撐不住佝僂的身體,跪伏在松軟潮濕的泥土裏。
他摸著那冰冷的尖銳的墓碑棱角,幹澀的眼眶裏早就流不出淚,只是泛紅、深紅,像是要滴出血來。
“宋書……”
他嘶啞得早就無法發聲的嗓子裏拼命地擠出一點點聲音。
“宋書……”
他的手指緊緊地扣在墓碑上,鮮血從指甲縫裏慢慢溢出。
“宋書……”
他終於伏到最低,蒼白的額頭貼著濕濘的泥土,他聲音幹裂,嘶啞,哀絕。那麽低那麽輕的聲音裏,卻好像有無數個人在撕心裂肺地哭。
哭聲把他的五臟六腑撕得粉碎。
這一身軀殼下只剩下一灘膿血。
2010年8月29日,宋書下葬。
秦樓身體裏最像人的那一部分,也死在了這一天。
——
那天之後,秦樓生了場大病,一個月沒有下床。
秦梁的醫生老友嘆著氣進去嘆著氣出來。然後兩個年過花甲的老人在書房裏怒聲吵了半個小時。
很快傭人間傳開,說那個明年才滿18周歲的小少爺已經不行了,醫生是叫秦老先生準備後事,這才吵起來的。
然後欒巧傾來到了秦家。
她說她要給秦樓看一樣東西,是她姐姐留下來的、能救秦樓的東西。
秦家傭人忙不叠地把她請進去。
昏暗的臥室裏,病床上下,一個月不見的兩個人都瘦得變了模樣。
秦樓變得更厲害些。
少年躺在厚軟的床被間,臉上蒼白的一點血色都不見,眼睛合著,無聲無息,像個死人一樣。
欒巧傾對他的最後一點憤恨於是也消散掉。她伸手把一張褶皺的紙放在床頭,啞聲說:“姐姐車禍重傷住進醫院後,我只見過她一面。她那時候連筆都已經握不穩了,但還是寫下這個給我,說一定要給你……你自己看吧。”
欒巧傾說完,紅著眼圈轉身走了。
房間裏再次安靜下來。
那是死氣沉沉的安靜。
很久很久之後,一只瘦得可怕的手從被子下慢慢伸出來,拿了幾次才拿起那張紙條。
映著床前微光的床頭燈,紙條上的字跡歪歪扭扭的。但卻像是做筆記一樣,認認真真地寫了1和2。
1.照顧好她
2.你要活到88,不然我們倆……太虧了啊
“……”
少年麻木的瞳孔輕栗起來,然後是手臂,再到身體,顫抖得近乎抽搐、面容猙獰。
他無聲地低著頭。
“好……”
少年幹澀的嘴角一點點勾起來。
“我答應,你。”
他只聽她的話。
這是他人生裏最後一次答應她。
——
九年後。
“Vio資本”的頂層天台,一場私人性質的露天派對。
喝得滿臉通紅的康林深舉著杯子笑:“原來秦總是因為初戀才這麽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啊——嘖嘖,外面還一直傳聞你有難言之隱呢!”
“林深,你喝多了……快少說兩句吧!”
他旁邊的朋友拉著他,不安地看向康林深舉杯的位置,擠出個笑。
“對不住啊樓爺,林深,不是,康家這個二少爺就這樣,喝起酒來沒深沒淺的,您別跟他一般見識。”
“怕什麽,他說的不是實話麽。”
沙發裏傳出聲無謂的嗤笑。
陷在柔軟的真皮沙發裏的是個二十五六的青年,夜色都掩蓋不住他染成紫色的頭發。
他向前俯身,從陰影裏坐起來,露出一張俊美到和那頭紫發形成強烈反差的臉——
冷白的膚色,長而微翹的眼尾,鼻梁高挺,臉頰偏瘦,骨相好看。明明是在笑著,偏眉眼間透著股說不出的冷勁兒。
“還是秦總隨和啊。”
“要都跟樓爺您這樣和樂好說話,哪還有談不攏的生意,是吧?”
“哈哈哈,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