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幸運丸

舒哲孤獨地坐在雲飛鏡的窗口底下,他雙眼放空,但腦子裏仿佛還殘存著剛剛兩個朋友火山噴發一樣的爭吵殘像。

他希望自己是一盆盆栽。

他打定主意,就把自己當成一盆盆栽。

偶爾有人從這條走廊上經過,舒哲也懶得挪動一下。

不過盛華的老師一般也很少主動管事,因此也沒人問舒哲為什麽會坐在這裏。這些被高薪挖來的老師一般都比較聰明,尤其擅長明哲保身。

過了一會兒,下課鈴響起,雲飛鏡打開窗戶,一瓢冷水當頭而下,給窗台底下的“盆栽”澆了滿頭滿臉的水。

舒哲猛地一個激靈。

他腦袋被雲飛鏡淋得透濕,衣領全貼在皮膚上,眼睫毛現在都往下滴水。舒哲擦了一下自己臉上的水,警覺地問:“什麽水?”

“洗腳水。”雲飛鏡冷笑著說。

舒哲不再問了,他看清了雲飛鏡手裏剛剛擰開的礦泉水瓶。

要是放在以前,他肯定胡攪蠻纏一頓好鬧。無論是借此讓雲飛鏡補償他一下,去給陸縱說和也好;或者勾起雲飛鏡的愧疚心,借此請她做自己女朋友也好,都是他能做出來的事。

但現在他實在是心力憔悴,一丁點腦子都不願意動了。

“我是不是太隨和了,以至於你真的覺得我是盆沒脾氣的盆栽?”舒哲緩緩地問道。

“和脾氣沒關系,你的問題主要集中在智商上。”雲飛鏡眼也不眨地回答,“上課時間你居然跑過來敲我的窗戶,我看是我最近的脾氣太隨和了。”

“……”

聽到雲飛鏡那堪稱心狠手辣具象化的口吻,舒哲又抹了抹臉上的水,神智這回徹底清醒下來。

他一直覺得自己和雲飛鏡之間的角力就像是彈簧一樣,假如雲飛鏡步步緊逼,他就只能做小媳婦樣——而且就他目前為止的鬥爭經驗來看,雲飛鏡真的是一點兒也不退讓。

於是風流倜儻的他,如今竟然跟個狗腿子也沒差了。

那也沒有辦法,舒哲實在是不敢招惹雲飛鏡。他知道自己本身是個脆弱的雞蛋,不抗撞。而且比起雲飛鏡這種沒成本沒家世的臭石頭來說,他就更是個珍貴的玉瓶兒。

所以有生之年,他絕對不想再惹雲飛鏡第二次。

天下狠人千千萬,雲飛鏡肯定算一個。

他滿天下招桃花的風流父親娶的正房老婆,已經算是個心狠手辣的女人。然而舒哲毫不懷疑,那婆娘拉出來和雲飛鏡比一比,恐怕根本都排不上號。

真正的狠人,比如雲飛鏡,那不但能對別人下手下得利落,關鍵是對自己也夠狠。能扛住陸縱拳頭的人,就是男生裏都沒有多少呢,雲飛鏡竟然真的挺住了。

宋嬌嬌組織全校起來找雲飛鏡的麻煩,整個過程到現在為止差不多一個月了。要是換一個普通的女孩過來,只怕早就痛哭流涕,精神崩潰,抑郁發瘋,最後遂了小公主的意退學。

然而雲飛鏡沒有。

她不但沒退學,而且還會反擊打人,據說打人的時候不但出手精準,而且力氣還不小。

宋嬌嬌有一次和舒哲提起這件事,不自覺地流露出一點心聲,說雲飛鏡真不愧是個泥腿子出身的粗魯女人。

舒哲當時在心裏暗笑,心想小公主大概已經被捧得忘記自己本來的身份。

但對於雲飛鏡的狠,他也有所耳聞——有傳言說,雲飛鏡每次被人堵截時,會先估算一下大概局勢。

舒哲猜雲飛鏡心裏可能有張戰力表,比如男生人數超過多少她就跑;女生人數多少以內她就打之類的。

後來舒哲被迫搜集此前欺負過雲飛鏡的名單,對這件事就了解得更清晰。

雲飛鏡之前過得是真慘,可她從不放過任何一個反擊的機會,基本是別人讓她不好過,她也不會讓別人不好過的那個類型。

所以後來沒有人敢單獨截雲飛鏡。

他們學會組織起來,十幾人成幫,成群結隊地圍捕她。

然而就是在這樣惡劣的環境裏,雲飛鏡的成績,不論是隨堂小測還是其他的什麽,也從來沒有掉下過年級前五。

據說那是盛華當初拿高額獎學金挖雲飛鏡過來時的條件。

這樣一個人,舒哲是服她的,而且打死都不想再招惹她。

夏天天熱,雲飛鏡澆在舒哲頭上的水沒一會兒就要幹了。舒哲甩甩頭站起來,沒皮沒臉地笑著說:“謝謝咱們大學霸啊,涼快。”

面對他的插科打諢,雲飛鏡沒笑,表情依然緊繃著。

“你什麽事?”

其實沒什麽事,只是亂走散心,不小心走到雲飛鏡這邊兒來而已。

嚴錚青甩門而去後,周海樓突然把目光對準了舒哲,眼神閃爍著問了一句“他說得是真的?”

他是在問,嚴錚青說的那些關於宋嬌嬌的事,究竟是否屬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