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農門狀元(八)

店小二這個行當雖然不起眼,但接觸到的人倒不少,這個小二當真以為自己被喂了斷腸毒藥,膽戰心驚之下,請了三日假,動了畢生的智慧,倒還真讓他找出來那個送糕點之人。

店小二的思路十分簡單,他先從邵瑜的同鄉開始排查,想著若是同鄉裏沒有那個人,再試著一家一家客棧的排查,未曾想,不過詢問了兩家客棧,便找出了那人。

鄭潭的書童大約知道自家少爺的計劃,但他自以為行事小心,而邵瑜又是個普通書生,因而將食盒交給店小二的時候,他也未做任何容貌上的遮掩,才會這般輕易被認出來。

這頭少年世子也沒完全指望店小二,找了個大夫來查驗糕點,出乎他的意料,這裏面摻和的不是毒藥,而是大量的巴豆粉,人吃了只會壞了肚子,但鳥類體弱,抗受不住這才當場死亡。

也因著只是巴豆粉的緣故,他才徹底相信了,對方不是沖著自己來的,待店小二查清楚,那兇手也是個秀才之後,世子更加確信,自己是卷入了秀才之間的爭鬥。

自來文人相輕,但大多也只是嘴巴上刻薄幾句,很少會有人行這般齷齪手段,鄉試三年一次,若邵瑜中了招那就又要耽誤三年,長此以往消磨心智,只怕前程全無,同為秀才,兇手明知道這樣做的後果,依舊行此毒招,可謂心毒之至。

對於這樣狠心斷人前程的人,世子也厭惡的很。

“世子,既然此事確實與我們無關,那便別管了。”藍衣男子說道。

“害死了我的小靈,怎麽能這麽輕易就放過他?”

聽世子這般說,藍衣男子有些猶豫,道:“難道真的要為了一只鳥兒,讓一個秀才陪葬,我們此行機密,鬧出這麽大的動靜,恐怕就不好脫身了,況且我們已經在金陵耽擱許久了,不好繼續停留。”

世子搖了搖頭,道:“本世子是那麽兇狠惡毒的人嗎?”

藍衣男子皺眉,問道:“那世子想如何處理。”

世子笑眯眯的說道:“自然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他要下巴豆粉壞人前程,那便舍了自己的前程罷。”

這頭鄭潭還頗有些沾沾自喜,自以為此次的計劃萬無一失,自己的書童並未直面邵瑜,就算邵瑜察覺了,真要追究怕也很難找到自己頭上來,縱使他心下懷疑,卻也不能給自己定罪。

而按照鄭潭以往的了解,邵瑜出身農家,但卻心比天高,愛極了口腹之欲,但卻囊中羞澀,這送上門去的美味糕點,他沒有道理不吃,這也是過往幾次考試,每次對邵瑜下藥都無往不利的原因所在。

若說前幾次下藥,只是對邵瑜心生嫉妒,那這一次,就是恨邵瑜敗壞自己的名聲,也因著心中的恨意,這次的劑量嚇得很足,這劑量足夠讓邵瑜拉上三天,如此便又會錯過此次的鄉試。

鄭潭一想到邵瑜此時,定然是在客棧裏拉的昏天黑地,便欣喜不已。

只是他不知道,這次倒黴的人變成了自己。

夜幕降臨,客棧裏許多參加鄉試的秀才已經起身了,鄭潭美美的睡了一覺,夢裏夢見自己鄉試高中,而邵瑜恰好名落孫山,自己騎著高頭大馬從邵瑜身邊經過,邵瑜一臉諂媚的向他告饒。

若非書童喚醒,鄭潭恨不得溺死在這個夢境裏。

“客官,這是你點的狀元湯。”身形有些高大的店小二,低著頭將狀元湯送到鄭潭的房中。

鄭潭見店小二低著頭,也沒在意太多,還以為對方是尊敬自己這個秀才,姿態這才放的這樣低。

“店小二”見他接過狀元湯,又青巖看他喝了兩口,這才轉身離去,出了房門的“店小二”徑直下樓,全不管樓下此時的繁雜,也不理會掌櫃的呼喚,腳步輕快的從後門出了客棧,這人不是旁人,正是年輕世子的仆從藍衣男子。

邵瑜這廂也早早就被邵大郎從床上給挖了起來,提起早就準備的考籃打開房門,正巧見到斜對面天字號房門打開,一少年一中年前後走了出來。

那少年容貌俊美,手中也提著一個籃子,見了邵瑜朝他笑了笑,道:“祝兄台此番高中。”

邵瑜不認識對方,但見他手中提著籃子,以為跟自己一樣也是考生,便笑著回禮,道:“承兄台吉言,也祝兄台此番高中,事事順利。”

少年也沒有解釋,笑著點點頭,趁著夜色出了客棧,主仆二人腳步匆匆的往城門處走。

往常這個時候正是宵禁,城門緊閉,但今日不同,為了防止住在城外的窮困考生趕不上考試,早早便開了城門,這主仆二人謊稱落了東西再城外,便十分輕松的出了城。

這個小插曲邵瑜沒有多想,兄弟倆一起草草吃了一頓飯,便提著東西到了貢院。

此時是半夜,但貢院長街卻是燈火通明,數千秀才從金陵府轄區下各地蜂擁而至,只為了那三百個舉人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