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意馬

江晚又沉默了好一會兒,終於忍不住問:“師兄你怎麽會這麽想呢?”

薛懷朔:“……”

薛懷朔:“你以前也有過這麽小的時候嗎?”

江晚:“……不然呢?我一出生就長現在那麽大嗎?”

薛懷朔沒說話。

江晚猛然想起,原書裏這位Boss好像……因為屑金丸的副作用,沒有維持多久的幼年狀態,意識也被強制催熟。

所以這就是師兄有時候那麽像傻白甜的原因嗎!

江晚安慰道:“沒事,童年不是什麽好體驗,沒有就算了,要是可以放棄我也不想有。”

如果全盤忘記算放棄的話,倒不如說,她已經放棄了。

只不過可悲的是,和大多數孩子一樣,就算自己放棄了童年,但也並沒有因此長大。

薛懷朔似乎終於意識到自己回答的不是標準答案。

於是他思索了一下,又問道:“我去殺了那個母親?”

江晚:“……”

江晚大驚失色:“不行的呀!師兄,這種問題光靠殺人是解決不了的!”

薛懷朔又想了想:“殺完之後給他們錢可以解決嗎?”

江晚:“恐怕……也不行。”

正好點心店主已經打包好所有點心了,身子半倚在櫃台上,搭話說:“還是得有個兒子的,總得要傳下去的。”

江晚剛塞了塊熱乎乎的點心進嘴裏,因為久違的甜意滿意地眼睛都要眯起來了,聲音有點含糊:“哎呀,管不過來的,兒子管的到,孫子呢?孫子的孫子還管的到嗎?活也活不到那麽久的,眼光放長遠一點,早晚斷子絕孫的事情麽。”

那店主見她一個姑娘家這麽說,自己又想不到話反駁,笑著去看她旁邊站著的男人。

結果那個白衣男人一板一眼地附和:“我覺得她說得對。”

店主笑了笑:“說的也是,但凡人嘛,總得有個盼頭嘛。”

江晚抱著點心往回走,秋夜的風很大,街上人家的窗戶都緊緊閉著,因是淡季,人不多。

入目的風景雖然潦草,但依舊十分別致,江晚上輩子沒怎麽有空出去玩——而且一個女孩子出去玩的風險也太大了——現在正目不轉睛地仰頭看四面的樹木。

“師兄。”

“嗯。”

“我特別喜歡走這裏的路。”

“嗯。”

“你今天晚上特別特別好!”江晚仰頭去看他,喜笑顏開:“你今天晚上沒有說我,對我特別好,還和我聊天,和你聊天也特別開心。”

薛懷朔:“……”

路邊梧桐樹的葉子掉落下來,從他肩膀上飛過去,葉片略微擦著一點他的衣袍,他驀然一驚,眼眸暗沉。

他這時才後知後覺,想著她遞到嘴邊的那一抹甜味其實味道不錯。

回到店裏,老板娘依舊點著油燈在梳理野雞的羽毛,走的時候看她身後一大堆亂蓬蓬的羽毛,想著她這麽弄可能要梳理到明天早上。

但是其實只離開這麽一會兒,她就已經整理得差不多了。

江晚抱著點心上樓,信誓旦旦地說:“師兄我一定認真調息,絕不偷懶!”

老板娘笑眯眯地看她歡快地跑上去,對他說:“你妹妹長得好看,性格也好。”

薛懷朔看向她。

老板娘手上的活不停,說道:“唉我見過很多身體不好的小姑娘,一整天唉聲嘆氣、嬌滴滴風都吹不了的……尤其是漂亮的小姑娘,一漂亮起來就愛折騰別人,脾氣大得很,但是客人,你家妹妹是我見過最漂亮的小姑娘,但是一點脾氣也沒有。”

薛懷朔說:“……她不是我妹妹。”

老板娘笑眯眯地說:“以後總會是的。我以前覺得狐妖是世界上最好看的精魅,現在想想,還是比不上客人你家的妹妹。”

薛懷朔點頭道謝,雖然他沒有明白“以後總會是的”這句話的意思。

他一個人回到房間裏,在黑暗中站著,想了想,重新拿出一塊歲星石,佩在身上,這才坐下打算整晚調息。

很好,但是不能放縱。

以難化之人,心如猿猴,故以若幹種法,制禦其心,乃可調服。

心猿意馬。

心猿。

可是坐下了之後,忽然想起年幼時到人間去玩,曾經見過人家在戲台上唱戲。

鄉下戲台大都簡陋,妝面排場也是能省就省,只不過在回憶裏盡顯著清冷冷的喜氣。

那著白裳的書生在戲台上唱:“有此麗質,魅亦何妨?”

有這樣的惑人容貌,便是精魅,又有何妨?

“師兄。”

他在黑暗中睜開眼睛,表情嚴肅地朝門口看去,等了十幾秒,沒有任何動靜,才恍然發覺自己剛才聽見的那聲呼喚是來自記憶中的。

薛懷朔深深地呼了一口氣。

他取下身上佩戴的歲星玉,重新收了回去。

整夜冥想調息的作用確實很大,江晚第一次發現自己不像想象的那樣需要睡眠,她很有些遺憾,上輩子她有過很多熬夜工作到淩晨的夜晚,精疲力盡下班回家躺在床上連妝都不想卸,只想玩會兒手機,可是總是玩了還沒一會兒就困得睜不開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