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第2/3頁)

她百思不得其解,沈潤跨馬前輕飄飄掃了她一眼,那小小的女孩子,站在祖母身邊一副呆呆的模樣,和那天在他府上據理力爭時相去甚遠。

他調轉馬頭,眼底浮起一點笑意,謝紓為人不怎麽樣,生的女兒倒很討人喜歡。

前面一盞風燈引路,清圓擡起頭看,那些武將打馬揚鞭,英姿颯爽。馬蹄頓地,踩踏起一蓬煙塵,她眯覷著眼看,那行身影漸去漸遠,身旁的老太太嘖地一聲,“我只當這位殿帥是個武夫呢,竟沒想到生得這樣好相貌。”

相貌雖好,刀卻也磨得鋒利,只這一眨眼的工夫,萬把兩銀子便出去了。

清圓有心瞧瞧清如,抿唇笑了笑。清如參不透她的意思,橫過眼來,鄙夷地白了她一眼。

忙了半天,總算一塊大石頭落了地,眾人都長出了一口氣。老太太轉身說:“回去吧,明兒小沈夫人跟前盡了意思,咱們的禮就算做足了。”

一時各人回了自己的院子,清圓坐在癭木的荷花藕節方桌旁,看抱弦和春台在屋裏忙碌,預備她沐浴就寢事宜。她忽然蹦出來一句:“一個人從喝醉了到酒醒,要耗費多長時間?”

抱弦和春台回頭看她,不知她怎麽有此一問,春台說:“我見過頭天醉了,第二天還鬧宿醉的,估摸最快也得過一宿吧。”

“有沒有醉上一刻就醒的?”她遲疑著問。

春台道:“哪有那樣的人!當真這麽快醒,那就是壓根兒沒醉。”

清圓不說話了,低著頭兀自思量。抱弦見她這樣,放下手裏的熏爐過來,輕聲道:“姑娘,可是遇見什麽事了?”

她沉默了下,方從袖子裏摸出那塊獸面玉佩放在桌上。琉璃燈的光灑下來,照著猙獰的獸首,與紋樣截然相反的,這玉佩的玉質卻細膩溫潤,有種蘭陵王戴著儺面入陣的味道。

“這是哪裏來的?”抱弦和春台站在桌前面面相覷。

清圓笑得有點尷尬,“我過跨院的時候,半道上遇見了沈指揮使,是他塞給我的。”

這下子大家都不知說什麽好了,三個人三個腦袋,對著這塊玉佩冥思苦想。

“這是沈指揮使喝醉了酒塞給姑娘的?”

清圓嗯了聲,“我聞見他身上的酒味了。”

春台嚇了一跳,“他……沒對姑娘怎麽樣吧?”

清圓想了想搖頭,“還好……也……沒有怎麽樣。”

可是不明不白塞了這塊玉佩,到底是什麽意思呢?

“興許指揮使對姑娘有意思。”

但這也很說不通,謝家只差沒有直剌剌和他明說四姑娘孝敬殿帥了,他要是有意,便不好意思對那十幾個酒甕全盤笑納。況且這樣的佩,一看就是男人尋常隨身攜帶的物件,那麽齜牙咧嘴的怪物,真要送姑娘可大大不妥。所以琢磨來琢磨去,唯一的結論就是當時人確實有了醉意,做不得自己的主了。畢竟體質各有不同,萬一殿帥是那種醉得快,醒得也快的人呢?

“明兒還回去吧。”清圓看著這玉佩有點發愁,“放在這裏夜長夢多,時候越長越說不清。”

恰好次日老太太傳她過去說話,讓她代為上指揮使府探望小沈夫人,“且去探一探口風。沈家如今只這一位內當家,這麽大一筆現銀子,少不得要她過問。也不必探得多細致,單看都使有沒有露出一句半句要替咱們家解圍的話,就成了。”

清圓遲遲道:“既收了銀子,還有不辦事的麽?”

老太太慢慢搖頭,“這種事哪裏說得到底,倘或咱們有這工夫慢慢熬倒也罷了,偏朝廷要任命別人攻打石堡城,這個大任一旦旁落,咱們謝家接下來就有潑天大禍了。好孩子,這件事你千萬要上心,仔細打探,斷斷馬虎不得。”

如果不是因為那面玉佩,她是絕不願意拋頭露面的,一個閨閣裏的女孩,總往人家府上跑,說出去有損顏面。但眼下是沒有辦法,打探是其一,更要緊一樁是把東西給人家送回去。其中內情不好告訴旁人,便遵老太太的囑咐,從上房退了出來。

月鑒那裏總攬薈芳園一切事物,清圓還沒過園子之前,要攜帶的禮物就已經籌備好了。只是還沒裝上馬車,便道:“四姑娘略等一等,如今天熱了,要換車轎圍子,估摸再有兩盞茶工夫,就差不多了。”

清圓笑著說好,她回謝家到現在,同誰都過得去,對誰都願意好好說話,因此闔家的下人倒沒有一個不喜歡她的。

今兒她穿一件玉渦色的上衫,蜜黃的裙子,這樣初夏的時節裏,襯著外頭瀟瀟的天,青蔥的翠色,別有一種賞心悅目的隨性。月鑒見她搖著一把木蘭團扇,便問:“姑娘帶了傘沒有?”

日頭一點點升高,雖說一路上曬不著什麽太陽,但上下馬車那一程,還是免不得要暴曬。